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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柠檬

三儿王屿  · 简书  ·  · 2018-01-20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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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大陆一北一南,两位文艺女青年的故事
2018年1月18日 周四 晴 21.5 度

和赵大栀聊起她度假的小岛。那个岛因有三毛的痕迹,也是很多文青向往的圣地。于是,一北一南两文青有了以下聊天。

“嗯,我发现文艺青年都热爱三角梅。”

“爬满墙的三角梅,估计得养个十年八年,还得要太阳足够好。不如养棵柠檬呢。”

“为啥我对你的野兽派农场充满敬畏,却又忍受不了自家后院有一根杂草呢。嗯,人呐。”

“没毛病。你还在严冬给我寄了盛夏的明信片呢。”

……

大栀在德国,我在葡萄牙。

我们总这么一搭没一搭聊微信,直到手头琐事卷来。这个信息时代,很多情谊都得于这样的碎片时间。

我们由那个西班牙小岛,聊到文艺青年的爱好、自然界现象的矛盾,又转到她寄过的明信片上。

那张盛夏的明信片,是大栀去年年底从德国寄来的。当时整个欧洲大陆都在降温,她在微信上嚷嚷着冷,随手寄来张她去年夏天从日本带回的明信片。还美其名曰,专门为我送上“温暖”的问候。这种寄法,古灵精怪得恰如其人。

来自盛夏的问候
1.

大栀其实是我的读者。

16年底开始,我在公众号开始连载海岸故事。大栀是那时为数不多,在评论区打赏互动的读者之一。后来两人加了微博,时不时网上互动。17年春,我去德国柏林看望婆婆,离她住处仅隔几十公里,两人自然约着见了面。

见面之前,实话我是有过犹豫的。我属于表面很随和,交朋友却极其慢热的人。和大栀经文字相知,已是极其可贵的缘分。我怕这点缘分会“见光消逝”。

可脑中又搜索到曾经的聊天细节:

“嗯。我有时候想,搞直播都能赚金子的年代,你这么静静地埋头写字还真是难得。”

“我没胸啊,直播有屁看头呢。”

“那也是,脸也差了点。”

既然到这份上还没相互取关,见……就见吧。

事实证明我过虑了。到相约地时,因为没其他东方面孔,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大栀的形象让我有点意外:她属于亚洲人里的高个,却不带“大”的那般壮实感。皮肤很白,肩上两股松松的麻花辫,荷边白衬衣美美地塞在背带裤里。小嘴儿红得很健康,眼里满满江南姑娘的灵气。身材简直一级棒。

“没想象那般大只。” 我直言不讳。

“嗯。你的脸,我看勉强能做直播。” 她撇撇嘴巴。

我们就这样顺利地损上了,没点生分紧张,和网上聊天一样自然。

那天天气总体不错,有些春日稀稀落落的阳光。我们进了家琳琅满目的商店,想好心地满足对方的剁手欲。可很快意识到,我们其实都不热衷“买买买”。于是两人默契地走出店铺,拐入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了。一切交给马路和时间,足矣。

我很开心。来欧洲几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我少有这样的逛街体验。大栀也显得略兴奋,也许是因故事里的主角,就这般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那么普通,也那么真实。

我们穿过一个个交叉路口,深深浅浅地聊着眼下触手可及的话题。那些话题,是我们在网络并不轻易提及的。

我对大栀也多了些了解。她十年前来德留学,因为喜欢这个地方,毕业后便留了下来。目前经营着一家贸易公司。独身,儿子三岁。

“一点看不出来。” 我看着边上的她,分明一副少女的模样,哪里有被生活磨过的痕迹?!

“和他爸早和解啦。儿子虽和我住,但一周三天由他爸爸幼儿园接送。” 大栀语气很淡,表情平和。大概重拾生活后的人,都有种淡然安稳的力量。

“两人一同抚养,确实是最好的状态。” 华人夫妇里的类似情况,做到大栀这般权衡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亦是幸运的。

恢复单身以后,大栀搬到郊区一栋双层的房子,带着个待修整的后院。她平常在家办公,这样能陪陪孩子,也折腾折腾院子。她计划着,在后院铺上新石板,拓出花圃和菜园。因为没个帮手,买泥运石都只能靠她自己,但好歹可以完全照自己喜好来安排了。

“等院子弄好了,你教我种菜养花!” 她偏着头,浅浅地笑着。

“好呀,随时来问我。” 可转念一想,尼克和我不在家,园子里的杂草指不定疯成啥样了。于是又自觉好笑,对自家田地那般不负责任,我又何来经验传授于人呢?

“离开山谷时,柠檬倒是结了好些,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由惦记起那片无人管的园子来:冬天山谷降过温,不知柠檬树有没有扛过来!邻村那些羊,可别又逃出来撒野哪!

“柠檬树听起来好美。” 大栀转过头来,“你写的芝士蛋糕故事,里面就有柠檬汁呢。”

“是呀!一般来讲,柠檬养到一定年数,只要温度合适,便四季开花,四季结果了。叶子能做一些菜肴辅料。那花呀,清冽极了。”

聊到喜欢的植物,我是停不下来的。我讲得开心,大栀也甚觉有趣。我说,她听。她说,我听。凡我们路过之处,上空都飘着由词藻拼成的花草海洋,以及山间溪流的咚咚锵锵。

那个下午过得很快。

我和赵大栀在路口分别。我看她走到对街,又转身与我挥手再见。正在那时,一位卖氢气球的商贩从她身后路过。他怕打扰到我们两的告别,将那一大把气球向上一举,微笑着悄悄地经过了。

那些五颜六色的氢气球,便在大栀头顶轻轻飘过。而她对头顶那方梦幻,却毫然不知情,只站在那里,呆呆看着我的眼,用力挥着她那白皙的小手。

如此不经意的美阿!我不由一阵感动。老天大概得知了我的语言,我的情感,我异国他乡的寂寞。大栀头顶那些气球,成了彩虹一般的仪式。老天将大栀送给了我。

从此,我便在异国他乡多了位朋友。

兰岛明信片
2.

和尼克久居山谷,我们和外界联系得不多,也早习惯了少交际的生活。而彼时的城市,因为多了大栀,我像株才新植的柠檬,找到了温暖的自然光照。

离开柏林后,我和大栀照常网上联络。也因为她,柏林,乃至德国对于我的印记又深了一道。

到2017年夏天,我们全家在德生活已整整一年。尼克终于结束了公事。我们可以回葡萄牙了。

等我们回到山谷时,大栀已在她的园子种满各种各样的植物:芦苇,香蒲,玫瑰,槿类树篱,日本红枫等等等等。小院铺上了草皮,满眼绿茵色。她不亦乐乎地踩着缝纫机,自己设计着露台的白纱幔。

可我们葡国的小农场,却已荒成了旷野之地,丛生杂草干成了引火料。我瞅着那旱得发裂的地缝,生怕里面窜出一星子火苗来。

要知道小小的葡萄牙,是世界上山火最频发的国家。残酷的森林自燃情况,海岸每年夏天都在上演。2017年,葡萄牙也因严重的自然干旱,山火次数创历史新高。

好在,我们终究是回来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隔着几千里查询海岸火灾数据。接下来,我们会用双手来安抚这半荒废的家园。

家业待兴,除草首当其冲。

“家里还好吗?” 大栀在微信那头问我。

“我除着草呢,地里马上能下脚啦。” 我匆匆地回复大栀。

“嗯。那,你的柠檬怎样?”

“亲爱的,柠檬树没了。树和果都干成标本了。”

“啊?!好难过。” 大栀顿了一下,又说,“我写明信片给你。”

我在地里挥汗如雨一周,才将屋子四周的危险“引火料”全部去除。尼克顶着烈日晒到肩背蜕皮,终于将橡林边的防火渠清理完毕。直到火灾隐患暂时解除后,我们才又去到果园细看果树的损失。

前几年因羊群入侵,我们补上了些新果苗。这些新苗最初几年需要精心照料,可我们竟缺席那么久,那么久!

我的柠檬树啊!当初躲过了羊口,好不容易开了满树花,开始结上些果实。可如今……我摸着枝上晃动的一颗干瘪果子。突然注意到,那棵死去的柠檬主枝干间,竟有一小截带着翠绿叶片的树枝!

“尼克,我得赶紧给它浇水!” 我跑去工具房接了水管,对着几乎成干柴的柠檬树,浇了整整一小时的水。只见那层薄薄的土壤,随水慢慢软塌,渐渐融入地表。我甚至看到柠檬树与泥土间的颤抖,那种久旱逢甘霖般的颤抖!

“大栀,柠檬树还有点希望!” 从果园回屋,我抖着手给赵大栀发了信息。

“简直完美!忙完记得去检查邮箱,明信片差不多到了。”  大栀信息里,带着点什么我摸不透的东西。

我便去了三公里外的海边,打开我和尼克的小邮箱。大栀的明信片好好地躺在里面。

“嗨,Baby。我从园艺市场上买了棵柠檬,据店员说,这个“里斯本”的品种劳实得很。嗯呐,我想请它的老家多多关照。无论怎样,我愿一试。大栀。”

我的第一反应是,赵大栀是个疯子!

柠檬是喜温的植物,德国的冬天漫长,在室外存活的几率近乎为零。我和她讲过这些习性!可转念,似乎凡事也没个绝对。我曾听过在德国成功种植的例子。那个老婆婆将植株种在大盆,夏天搬出晒太阳,冬天进屋保暖。几年内竟也实现了“四季开花,四季结果”的丰厚理想。看来,赵大栀把我讲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听进去了。

“为什么买柠檬树?” 我一手扬着明信片,一手给赵大栀发了信息。

“因为柠檬种得好的话,可以一劳永逸啊。你想啊,叶子做菜,花做香料,果做饮品,甜品……文艺跨生活。” 赵大栀的算盘简直美得要死。我只得祝她好运!

接下来几月,赵大栀的运气似乎都很好。那株小小的“里斯本”柠檬树,在她仙气缭绕的纱幔边,足足吸够一个夏天的阳光。接着散了枝杈,开了几朵素白小花。

柠檬开花了

“嗨,Baby。我的房子里全是柠檬香。”大栀幸福地发来了照片。

“赵大栀,拉倒吧。两朵花还能香成海洋不成。”

我翻了翻手机相册里,才拍的那棵起死回生的柠檬树。那棵树沐浴在慷慨的阳光里,新的枝桠也多了几片叶。劫后重生遇到气候优势,也算是一种幸运。想着我又笑了,也许是“里斯本”柠檬树的优良基因,抗寒又耐热。

“X的!我儿子刚带朋友来家。把柠檬花都给老娘摘光了!” 手机屏幕上急急弹出大栀的信息。她似乎被孩子弄急眼了。

“这……那就捡起来,放缸水泡澡吧!”

“嘤嘤嘤……你是对的,只能香成一浴缸的海洋了。”

哎,可怜的赵大栀,可怜的小“里斯本”。不过这想法没和大栀说。她这个人怎么都不会认为,这事值得放在嘴上专门同情一遍。叽叽歪歪,她最烦了。

2017年秋末,赵大栀带孩子出门了。她每年都挑降温时出去度一次假。走前她将“里斯本”柠檬树搬进了屋,装上了自动供水的小装置。至于花园里的其他植物,大多是“一劳永逸”的作物,没有太多可以惦记的。

只是途中因为国内家事,她的旅行计划半路改变了。她带着孩子从米兰到上海,娘俩再由上海辗转去了东京。

期间收到她在意大利寄的明信片,一面崖上的房子五彩斑斓,背后写的却是那棵独守在家的小柠檬树。

从东京回德国后,赵大栀遇上了欧洲的寒潮。她一到家,便将那薄纱幔换成厚窗帘,休息期间还不忘让我宽心。

“啊哈,柠檬树耐旱着呢,掉了几片叶子而已。” 

大栀的“里斯本”柠檬运气比我那棵要好。

我住的山谷,当时也经历着几年不遇的寒潮,夜晚温度下到了零度。那棵劫后余生的柠檬,再次遇上了挑战。我和尼克只得给它裹上了厚厚的无纺护罩,祈祷它能挨过这场严冬。

“让我给你们寄一张盛夏的祝福。” 大栀得知,便寄了她夏天在日本买的盛夏明信片。

兰岛明信片
赵大栀寄的兰岛明信片之一

18年新年,我和尼克的小农场,也算是跟着迟来的雨水,稍稍地恢复到了正常模样。我隔三差五就去检查柠檬树,无纺布护套似乎起了保护伞的效果。

不过,赵大栀的柠檬又开出很多花来。其中,还结了两颗小小的果实。我虽然极其嫉妒,却也由衷为她高兴。面对着赵大栀的炫耀,我嘴上肯定是不屑一顾的啦!

连着两天,我先后收到了大栀在兰岛寄的明信片。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她专门在明信片背后,炖了一碗毒鸡汤。

Life begins when you walk out of your comfortzone. 走出舒适区,生活才算真正开始。

想到两棵柠檬树,我很同意。我高兴地发微信感谢赵大栀,她在三毛流浪的小岛浪,竟还那么格外惦记我。

于是有了如下对话:

“嗯,我发现文艺青年都热爱三角梅。”

“爬满墙的三角梅,估计得养个十年八年,还得要太阳足够好才行。不如养棵柠檬呢。”

……

“赵大栀,下次度假来里斯本吧!”

大栀乱熬的“毒鸡汤”,慎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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