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渠市正月的清晨仍然有些寒冷，工业区支行旁边的一家面馆内，柯婕正慢悠悠的品尝着面前的牛肉面，边吃边腹诽着，南渠市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也就只有这碗面了。对身为江城人的她，一直对分配到南渠市来感到不忿。可惜省分行的名额不是谁都能争取到的，这也正是之前杜秋生不解韩冬为什么会从江城市调回来。
柯婕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因为昨天是南渠市发放养老金的日子，而她昨天正好休息。虽然之后几天柜面依然会比较忙，但相对于昨天多少要轻松一些。特别是周一还有许多单位过来取现金支票，现金区的阿姨们总是说自己年纪大了怕看错，每次都会让她来办。
“也不知道昨天忙成什么样子了，轮到周一休息真是赚到了。”柯婕吃完面哼着歌朝工业区支行走去，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支行后门的台阶上发呆。
柯婕疑惑的走上前去，问道：“你坐在我们支行后门干嘛？”
杜秋生昨天从肖德存那里拿了钥匙后并没有马上搬进来，首先是觉得跟李冬梅住在一层楼影响不好；其次是一个人搬也不方便，干脆等到周末让黄山过来帮忙算了。
虽然他今天不用等运钞车接款箱，但毕竟是第一天上班，所以早早的就从家里出发。转了两趟车到了工业区支行，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第一个到的。
杜秋生听见有人问话，连忙站起来，见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于是说道：“你好，我是昨天调过来。今天时间没算好，来早了一点。”
柯婕听罢哦了一声，才想起来上星期李冬梅说要来一个新同事，没想到也是个年轻人。
“你确实来的太早了，李行长安排你做什么啊？”柯婕好奇的问道。
杜秋生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淡淡的说道：“柜员。”
柯婕悄悄松了口气，毕竟她在这个支行已经呆了两年，早就轮到她换岗了，如果这时候来个人从事别的岗位，那就又没有她的机会了。而且曾行长一直许诺她，只要好好表现，一有机会就提拔她出来做理财经理。
杜秋生没想到自己两个字的回答，让柯婕联想到这么多。而且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理财经理，反倒是柯婕的梦寐以求的岗位。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李冬梅从支行楼上走了下来。
工业区支行一楼是营业室，二楼是行长室和后勤岗办公室，三楼是活动中心和会议室，四楼就是职工宿舍了。前三层是从银行内部的楼梯上下，而第四层则有专门的消防楼梯，从外面直通一楼。
杜秋生点了点头，问了声早，并没有回答。
柯婕则说道：“昨天休息睡多了，所以今天六点就醒了。”
李冬梅将支行后门打开，撤销了报警防御系统，杜秋生才跟着柯婕进去。
“你们都吃早饭了吧，”李冬梅见两人都点头，接着说道：“那我先去吃饭，柯婕教他把准备工作做一下，运钞车估计还得一会来。”
柯婕见有李冬梅的指示，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对杜秋生说道：“你先去把水烧上，一会阿姨们来了都要泡茶的。然后把地拖一下，拖把在后面的厕所里。对了，我们现金区之前没有男生，厕所门坏了好久也没修，你平时上班别乱进啊。”
杜秋生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便按着柯婕的指示行动起来。虽说还没到虎落平阳的份上，但是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柯婕估计是太久没遇到年轻同事了，自顾自的说道：“你是去年年底加入灵通银行的吧，咱俩都是年轻人，今后有什么困难要相互帮忙。阿姨们年纪都大了，很多事都不愿意做。你有什么不懂得业务都可以问我，这几天取退休金的老年人比较多，你付钱的时候要注意看清楚。上次的错了三百块在一个老爷爷那，他非说没有，我最后在他面前哭了半天，他才退我一百五，说钱给错了就一人一半责任。总之柜员就是最不讨好的岗位，你好好干也有出去的那一天。”
杜秋生边拖地边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柯婕解释，索性沉默不语，专心打扫卫生起来。
柯婕见杜秋生不理她，于是走到他面前，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先跟你商量下，这里不容易请假。而我又是江城人，每次想跟阿姨们换班回趟家，她们都说受不了，只能换成上三休一，再上一休一。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可以上四休二，怎样？”
上四天休息两天，看似比上行政班的客户经理们都要舒服。可是实际上柜员们的工作量，是一天整整十个小时的业务操作，除了中午半个小时轮换吃饭，业务繁忙起来甚至连厕所都很难去一趟。相对于体力劳动，高强度的长时间脑力计算，很容易出现疲劳。特别是十个小时都坐在电脑面前，对眼睛也是极大的负担。所以杜秋生很理解为什么老员工不愿意跟柯婕这样换班，毕竟疲劳是小事，如果因疲劳引起的差错就划不来了。找错钱只要金额不大，还没有太大影响。但如果将原始空白存折或卡片递给客户，找不回来的话就可以直接下岗了。
杜秋生其实很想满口答应下来，他能理解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是多么渴望回一趟家，吃一口爸妈亲手做的饭菜。可是他还是理智的回答道：“我毕竟刚开始接触柜面业务，等业务熟练一下再说吧。”
柯婕见碰了个软钉子，顿时脸拉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杜秋生。杜秋生也乐得耳根清净，干完活坐在一边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冬梅吃完饭回来没一会，运钞车便到了。她跟柯婕两人跟押钞员办理好交接，清点了下昨天的尾款，其他同事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不等众人跟杜秋生寒暄，李冬梅便开始了每天上班前例行的晨会了。
“可能昨天有的同事已经见过了，我们支行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大家欢迎，”李冬梅谈不上热情，倒也算礼貌的介绍着杜秋生，并且回避了他之前是行长助理的事情，“这位是杜秋生，暂时分配在现金区。小伙子很久没接触柜面业务了，几位老师傅不要保守，有空就多指导下。”
大家免不了一番热烈欢迎，然后又小声对杜秋生评头论足起来。
李冬梅拍了拍手，接着说道：“好了，现在说下正事。昨天分行电银部下发邮件，说我们支行的手机银行捆绑率已经排在倒数第一了。我希望这个星期你们能抓起来，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办理三个手机银行，这个要求应该不高。宋行长，你把昨天在分行培训的内容跟大家分享下。”
宋红萍是工业区支行的行长助理，主要负责支行的业务风险和运行管理。不过自从李冬梅来了之后，她的位置反而变得尴尬起来。因为李红梅不喜欢外出，所以每次分行培训和开会，以及一些外出营销也都是让宋红萍去，这样反倒显得两人的级别倒置了一样。
宋红萍翻着笔记本说道：“昨天上午在分行的培训会，是由运管部和风控部联合发起的。我们支行还好，业务授权通过率没有在后面，不过月初张姐有两笔查询业务没有留存客户证件影像，定了个二类风险，大家以后要多注意。客户经理办业务也要审核好资料和本人。这段时间有多名外地人员冒名申请信用卡，一定不能大意。”
正事说完，大家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散会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