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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魔都【EP06】

DisMasK_GU  · 简书  ·  · 2019-03-22 23:12

海难疑云

回家之后,我将自己关在工作间里,拿出这顶奇怪的皮帽子反复观察,粗看是黑色的,事实上整个色阈的层次感相当丰富,基底是深深的棕色至铁锈色的渐变,还透出一种酱紫色,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体呈现出黑色。

细看下来,酱紫色区域结成一块块,密集得分布在整个皮帽子之上,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查看了基础解剖学相关材料和视频,然后深深抽了一口冷气,假如这纹理不是后期处理上去的话,倒是和人体的尸斑有些相似。

这顶邪性的帽子曾经粘在我的脸上,它的来历一定不是如此简单。于是我开始仔细查看这个皮质的肌理,褶皱非常细腻,不太像常见的牛皮或猪皮,当然,凭我浅薄的知识体系也不能妄下定论,如果当真是某种动物的皮,最好的办法是去检测下DNA,但真皮制革的工序非常繁杂,过程中还会添加不同的药剂浸染,皮肤细胞里的大部分遗传物质已经被破坏或者改性了,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我突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安然无恙。想起这东西的启动也很有意思,仅仅握在手中,是不会“上身”的,似乎要把它按在脸上,它就会像苏醒了一般渗透到面部组织里,就像这皮帽长出了许多微小的触角,一根根扎进我脸上的皮肤里,与我的血液循环形成了某种共存的关系,我的心肺与能量的转化功率会发生质的提升,但同时存在暴力的冲动感。在上次的事件中,幸好我的意志没有失去支配权,还能一定程度得自主决策。

有一个细节,它融入面庞之后我的眼睛睁开时,这皮帽也睁开了,这时就不应该称其为皮帽了,这活脱脱一张黑色的面膜啊,想到这里,我觉得不应该再称其为“皮帽”,我看了看脚边垃圾桶,里面有老婆用剩下的面膜包装,上面赫然四个英文粗体字母“M.A.S.K”,我念道:“MASK?好名字。”

突然儿子敲起门和墙壁来,杂乱的声响使我烦躁,我把这邪物放回了一个塑料文件盒里,然后打开门,看这小鬼正拿着甩棍砸墙,白色粉末散落一地,他回头看到了我凶神恶煞的眼神,突然表情变乖了,歪着头试探我说:“爸,快看,流星雨,陨石坑。”我看了看墙上砸出的陨石坑,一股暴力的冲动涌上头顶,右手已做好抽打的准备,但是那黑色的面具在我的脑海中触电般得略过,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狰狞得在笑着,面具都融入了他的牙龈之中,部分牙冠都已经被淹没,他的眼珠也逐渐变成漆黑,只有那根红色的舌头在黑色的衬托下分外显眼。

我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清晰,心中骂道:“娘的,我又没看过那个叫做毒液的电影,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错觉。”我意识到孩子趁我愣神的时候已经迅速闪开了,我尾随着教育了几句,他躲进了房间蜷缩在床角,我于是作罢,摇摇头在案发现场拍了个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点评了一下儿子在墙面上创作的“杰作”。回到工作间后,我将那个装了“MASK”的文件盒塞到书架里层,然后用记号笔在标签栏上写了一个大大的“M”。

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家搬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小区,小区是傍山而建的,底层是一个巨大的平顶建筑,下面的通道很幽静凉爽,四壁和地面长满了各类宜人的绿植花卉,这层没有机动车辆,只有行人,采光利用了反射光,整体上比较昏暗,这一层有很多的老年人选择居住,但有许多通道能够上升至阳光层,从阳光层起出现了一些联排别墅样式的公寓,我就住在公寓里,我家屋后就有一片网球场,门前的墙壁上也同样如下层般爬满了常春藤,有人遛狗从我面前经过,附近有女人和孩子玩闹的声音。高层上有立交桥经过,车辆把乘客送到高层的电梯入口处。

这些清晰的梦后,我又看到了许多碎片的片段,有陌生和熟悉的女人,有男人的声音,有看到和我妻子在车站告别,有船,有海,有雷声——然后梦开始连贯:天上的乌云形成了风暴,像一只巨手一样压了下来,罩住了整个世界,不久,乌云开了几道口子,其中两道口子变成一双巨瞳,眼睁睁从乌云之后瞪着我。

一道口子变成一张裂开的嘴,突然,一条巨龙般的大蛇如舌头般从这张巨大黑云嘴角的裂隙中窜出,它缓缓绕成一个无穷的符号“∞”,用嘴衔住了自己的尾巴,它不停得吞噬自己,也不停得重生。突然,乌云逐渐散去,一座三角形的山显现在我的面前,它十分对称,峰顶就像喜马拉雅的感觉,一道阳光射在我的眼前,我看到了碧蓝的海水如同镜子般反射着这雄伟山脉和巨蛇的倒影,阳光突然变强,我皱起眉来,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疲惫的我拖着不情愿的躯体开始了第二天的日程,我还在办公室回忆这些梦境的意义时,突然隔壁的同事跑来找我,说这个案子你不妨旁听一下,我过去一看,来者一男一女,四十不到,反应的事情大概是这样:2018年3月或4月,他们家的大哥跟一个叫郁文斌的老板签订协议,去做长海公司的船工,但后来船上发生了事故,人没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女人,具体什么情况老板也说不清,因为当时此船的GPS记录相当异常,一小时里变动了700海里,又出了人命案子,浙江省海事局和省公安厅都介入了调查,最后也没有任何结果,只能先让企业和家属协商赔款,但是前期赔付20万后,后续声称资金周转困难,就再也无法联系到了。

我打开了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了一下长海公司,有一条全名为浙江长海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是沿海客运,公司状态显示为异常。我又打开了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查询了一下郁文斌这个人,的确有失信记录。看上去,他不止欠这户人家的钱,还欠了许多其他外债,我抱歉得对这户人家说道:“这种情况下,依据我的经验,很难找到这个人。”

他们激动得说:“太可恶了,真没办法找到他了吗?”我手掌向下示意他们坐下冷静,继续说:“你们也知道他是失信人员,不会选择高铁飞机这种暴露身份证位置信息的交通工具,而且即使他有登记身份证的行为,比如在某省的宾馆酒店入住,除非他犯的是刑事案件,否则别说跨省市的公安机关,就算当地公安机关也不会帮你留心的。”

坐我对过的姑娘捶着大腿说:“这国家的法律怎么了,我哥他是白死了吗!这社会上,欠钱得活得潇潇洒洒,我哥这样亡命的,倒真的无处伸冤啊!”说罢她啜泣了起来。

我摇摇头说:“如果他真的不出现,也没有太好的方法。你们可以去申请冻结他的财产,不过像这样体量的私人老板,资产一般都做过转移的,我只是猜测,你们可以去法院试试看。”

男人点了点头,扶着哭丧的女人离开,女子泪流满面得向我喊道:“你帮帮我们吧,求你帮帮我们吧!”

此时我的内心一片阴郁,等他们离开了视线,我又摇了摇头对同事说:“弱势群体维权真的是四处碰壁,法律果真是有钱人的游戏。”同事习以为常又心不在焉说道:“只求公平正义,不求名利的律师,不是被系统拒之门外,就是全都饿死了呗。”

“如果只是律师的问题,他们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处境。”我难过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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