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司晴刚出会议室，还没来得及接杯水缓缓，座机就响了。
是保卫室打来的，说有个自称是司晴妈的女人在下面。他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一个女声替代，“晴晴，是妈妈呀，你快下来，我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不容易。”
司晴在心里鄙视司母的装，明明公交车五站路就到的距离，还千里迢迢。她起身，跟上司请了一小会假。她不确定，自己不下去，司母会闹出什么离谱的事。
她将司母带进旁边配套的公寓，这是她平时居住的地方。门刚关上，司晴就没好气地往沙发上一坐，“说吧，这么大费周章地，您老人家有何贵干？”
正四处打量的司母不接她的话，直到里里外外都审阅完毕，才慢悠悠地在司晴身旁坐下，“臭丫头，怎么说话的？你看看这破公寓，哪有家好？非得搬来这住。”
“我说亲爱的娘亲大人，我还在上班，快说正事！”她太了解司母，没什么大事，是不会特意跑来的，比起这儿，麻将馆更吸引人。
“行，就你忙，忙地连婚姻大事都顾不上。还是老娘出马靠谱，你看这是什么？”司母边往自己脸上贴金，边慢慢打开手机。
一张貌似转账的图片，在司晴面前晃过，她还未及细看，就被司母收回。“这是什么？还有，您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什么担忧婚姻大事，我不是有男朋友吗？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司母用手抚摸胸口，像是受了莫大的伤害，“没良心的小妮子，妈妈独自养你容易吗？现在翅膀硬了，不听使唤了？”
这句话把司晴在会议上冒起的火气，熄灭地一丝不剩，“妈，我的好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司母要的效果，她再次打开手机，清晰地置于司晴面前，“那好，我已经收了街西珠宝店孟老板一百万的聘金，你嫁给他。”
司晴的脸部表情还停留在母女情深那儿，眼睛傻傻地盯着手机屏幕，半饷，头脑回归正位，释放出足以杀人的火气，“范金翠，这是什么？卖女儿啊，要嫁你嫁，你还是不是当妈的？给我滚！”
她的眼泪要涌出，已经有多少年不曾流过的眼泪。她猛吸鼻子，频繁眨眼，直到把眼泪扼杀在源泉。
司母这边，倒是识趣地起身，往门口一闪，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轻飘地足够传入司晴耳朵的声音，“那个，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
门在司晴扔出一个抱枕时关上，公寓安静了，司晴的心却澎湃了。荒唐，真是荒唐，她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眼。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不愿接受任何资助，独自把司晴供上大学的妈。
2、
司晴心烦气躁地熬到下班，像往常一般拨打男友的电话，许久，电话仍无人接听。
什么情况？往常最迅速接听的男友，今天竟然不接自己的电话。第六感让她想到了白天的司母，他不会知道什么了？
司晴拦了辆的士，往男友住所赶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拨响司母的电话，接通时那边传来的麻将碰撞声，触动了司晴的暴躁神经，“范金翠，你是不是去找过吴东？”
兴头上的司母却跟她打起了哈哈，“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就这样，拜拜！”
司晴被嘟嘟的冷落声，刺激地想抓狂。肯定是司母去找过吴东，还给他看了那条记录。吴东现在会怎样想，他那么爱自己，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里，她让司机加快了车速。
车在那栋熟悉的公寓前停下，她有钥匙，希望他没想不开。如果知道下一秒会看见什么，她定然不会让自己生出丝毫怜悯，更不会出现在这儿。
门哐当开了，幸好，没有煤气味，也没有酒味。可是门口这双高跟鞋是谁的？客厅这一路铺到卧室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的头脑被室内传来的呻吟声，震得瞬间清醒。
她不敢置信地推开卧室门，果然如她所料。她像看见恶心的苍蝇，想一掌将其拍死，又怕污了自己的手。她闭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那个自称很爱自己的男人。
两分钟后，套上衣服的吴东出来了，但那个女人没有。她卯足全身的劲，拎起足够沉的包包往他脸上砸，却没有如愿。他不但躲了，还反手将她推到。
“行啊，吴东，长本事了，不但会劈腿，还会打女人了。”她像个疯子。
“司晴，收起你的愤怒，该愤怒的人，是我！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我和娇娇十八岁就在一起。若不是想要你妈名下的那些地产，我会追你？你那个暴躁性子，我受够了！”他像在看天大的笑话，而她就是那个被笑话包裹的傻子。
“你妈今天许诺给我五十万，离开你。这么划算的买卖，我当然乐意成交。”他瞬间变得面目可憎，以前的斯文绅士都是假的。
司晴让冷静强烈占据大脑，不该动感情的时候，要镇定，强迫自我保护模式开启。“吴东，我妈说给你，你就信了？五十万？想都别想，我司晴只要转身，大把的人在那等着。”
“至于，你那女人，娇娇是吧，来看看，皮肤真白，表情真醉人。”司晴掏出手机，一张一张欣赏起来。那是，刚刚在慌乱中拍下的照片。
“那是什么？司晴，你不想活了！”吴东发起怒来也这么怂，眼神中明显有了退缩，只剩一股气在支撑外面的纸老虎。
“想要照片？行，把我妈的欠条拿出来！别想歪招，你敢动手，我立马群发。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司晴比了比拳头，伸出手，这是老妈留给她自己处理的任务。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司母在设局，有了这五十万的外债，司晴想不嫁孟老板都不行。
吴东仍在迟疑，这个贪心的懦夫，也不见得多爱那个娇娇。这时娇娇从卧室冲出，猛烈摇晃吴东，“给她，让她删了照片，快，不然我们就完了。”
她的话引起了司晴的注意，眼前这张脸蛋好熟悉，刚刚看照片还不太清晰。哦，这不是，地产大亨钱老的情妇？别问她怎么知道，钱老跟司母是忘年交，而司晴，有幸见过钱老和娇娇一起出现过。当时司母就一脸鄙夷，大好年华的姑娘，非得跟钱老一快断气的老头。
“娇娇，我见过你，和……”司晴停住，把想象的空间留给娇娇，催促起吴东，“快点拿出来，你们也不想以小失大，对不对？”
3、
一个小时后，司晴拿着署名范金翠的欠条，出现在麻将馆，将那碰得正欢的司母拎回了家。
“这是什么？把我卖了，转手又把钱送给别人。范金翠，真有你的。”司晴把欠条往桌上一丢，质问起来。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我还不是不想你被渣男骗，上回你孟叔叔说看见他跟一女的特亲热，我就偷偷跟过他几回。所以，就算你没把欠条拿回来，我也能找到证据，换回欠条。那女的，不就是黏在钱老身边的那小妖精。”司母不以为然地拿起欠条，左撕右扯，直到它变成碎片。
“那一百万是怎么回事？”
“什么一百万？”
“就是孟老板的一百万啊。”司晴转了音调，带着调戏的成分，“妈，其实人家孟老板，看中的人是你吧？”
“胡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是您老人家落伍了吧，有谁会毫不犹豫的，说转一百万就转，除非对你有意思。”
“你还说，老娘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吴东相信我有五十万，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告诉他，要取得五十万就必须在你面前露相。还有你，什么时候不是对人家颐气神指，如果不心有愧疚，能低三下四跑去找他？你不亲眼看见，能死心？至于一百万，我会还给老孟的。”
“我的亲妈，我是你亲女儿，那吴东就一骗子。你怎么还替他说话，我有这么糟糕吗？”
“糟糕透了，再这样下去，嫁不出去，除非遇上别有所图的男人。”
司晴鼓起眼睛，嘴呼呼的喘着气，不然她怕自己发飙。尽管司母说的是实话，但她不爱听。
司母看她的模样，识相地准备撤，“那个，晴晴，我的麻将还没完呢，先走了。”
可司晴不给她机会，先一步堵在了门口，“想走，可以，谈完人生大事，你想去哪就去哪。”
预料之中的，看见了司母吃瘪的神情，司晴朝门外喊，“进来吧。”
司母望向门口，看见了一脸笑意的孟老板，手上还捧着一束大红玫瑰。她想转身逃，却被司晴一把抓住，低声说，“妈，你已经收了孟老板一百万！您就嫁了吧，他人还不错的。”
孟老板已经到了跟前，单膝跪下，“金翠，这么多年了，别再躲着我，晴晴也大了，我们该为自己考虑。嫁给我吧！”
“你这老孟，年纪一大把，还折腾这些，多丢人。”司母边害羞地往司晴处瞄，边伸出手去接玫瑰。
“耶，孟叔叔，快，亲上去，您太帅了。”司晴起哄完，迅速拎包闪人，将空间留给抱在一起的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