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心有六翼
弱冠从军,执干戈廿三载,卸甲矣。 理工科博士...
今天看啥  ›  专栏  ›  心有六翼

往日崎岖曾记否

心有六翼  · 简书  ·  · 2019-08-20 09:03

        昨天电话里给父亲汇报近段的情况时,他正从收获的花生中把饱满而且大的部分挑选出来,好过一段带给大哥一家和我们。我静静地听他说家里的收成情况,说他和母亲的身体状况,说村子里的一些事儿,想家的情绪也慢慢舒缓一些,好像下班就能开车回到老家院子里一样。

        和以往一样,电话结束前,父亲认真的告诫我:好好工作,好好管孩子,别忘了以前家里的艰苦。一边期待着父亲种完麦子之后能和母亲来我这里过冬,一边满口答应着父亲,心里温暖如外面明朗的秋阳。

        其实不用父亲说,我也不会忘记以前的日子,那些经历在我心里留下了烙印,怎么可能会忘记?苏轼在一首写给弟弟苏辙的诗里有“往日崎岖曾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的句子,我想他当时想起来的肯定不止这一点点往事。

       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周末,母亲让我去街上买一些点灯用的煤油,顺便把十多只死老鼠捆起来拎着,去卖老鼠药的摊位上再换一些老鼠药(我们那里的规矩,老鼠药第一次用钱买,后面可以用死老鼠换)。那天有些凉,去集市的路上遇到了邻村的一些人,其中有比我大几岁上四五年级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我穿着破衣服走在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些害羞,而他们却偏要逗我。我清楚地记得一个小姐姐用非常世故的口气说我:你姑家那么有钱,你怎么还去街上卖死老鼠(姑姑家当时很富有,然而却和我们关系并不好,周围都知道的)?我低头听着周围小伙伴们的大笑,反驳一句的心情也没有,心里只想快些到集市。在母亲交待给我的地方,我并没有找到那个摊位,也没发现周围有秃顶老人的摊位。正在我犹豫该不该把老鼠扔掉的时候,听到远处有叫卖老鼠药的声音,便提着那捆老鼠过去,向年轻摊主提出要换老鼠药。摊主很高兴我给他送来了广告道具,给我的老鼠药远远超过应得的。我回家和母亲说起换药经过,母亲夸了我,说我会变通,也批评了我由于不愿意从姑家的门市前经过而刻意绕路的事情。母亲可能理解不了,姑姑家人的冷淡能对尚是一个小孩子的我产生了什么样的伤害。

        依旧是那条路,另外一件事儿也是在秋天。

        二哥初二,我初一,中秋节学校不放假,我和二哥从学校回家吃晚饭。到家时父母和两个姐姐正在打麦场里收芝麻,姥姥在家。期待的节日场景没有出现,母亲从舅舅给姥姥买的一斤月饼中取了两个让二哥拿着,让我们吃了回学校上晚自习。

        我想二哥应该清楚地记得,我在回学校的路上拒绝吃月饼,一边啃馒头一边啜泣的样子。若干年后一个小兄弟和我说了他的一次经历:大学刚毕业的暑假,他弄了一些衣服去摆夜市想挣一些钱,结果却是与预期相差太远。晚上骑车回住处时一不小心被车撞了,车框里的西瓜摔得稀碎,他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开车的司机和围观的人都不理解:人一点没有伤着,而且人家又答应赔他西瓜钱修车钱以及惊吓的损失,怎么还哭那么伤心?他淡淡说起的时候,眼圈又红了,他说那种努力却没有回报的挫败感和一事无成的恐惧,一时压垮了他。我当时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也想起了那个中秋节的哭泣,事过多年,我终于明白,我当时不是任性,而是看父母及姐姐辛苦劳作却依然生活艰辛时难以承受的委屈。

        儿子常常觉得我小时候的生活就是上学途中的槐香夹道,就是小河里的清清溪流,就是瓜田里的无忧无虑,他理解不了我高中时因为丢了五毛钱而伤心不已,当然也理解不了那个中秋节我为什么会哭上一路。

        而今三十多年过去,我已经从那个敏感而无知的小男孩儿变成了中年大叔。父母也渐渐老去,提起过去的种种,总是感恩非常,认为一切都是上帝的恩赐。是的,他们怀着“信”与“爱”,紧紧地握着“望”,一路走来,正如父亲所说,他和母亲两个人,从一间小屋两个人开始,现在全家一共二十二口人,这恩典超过了他的想象。我想父亲读经读到雅各一个人离开家乡最后一群人回到家乡时一定有所感动,肯定也会特别喜欢诗篇 84:6的句子:他们经过“流泪谷”,叫这谷变为泉源之地;并有秋雨之福盖满了全谷。




原文地址:访问原文地址
快照地址: 访问文章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