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 Prescott 是美国独立战争中，殖民地起义军军官。在一次战斗中，他命令士兵们：
“看到敌人的眼白再开枪！“
(Don't fire until you see the whites of their eyes.)
Prescott 的意思是，等敌人走近再开抢（别浪费弹药）。这句话言简意赅，掷地有声，流传了下来。
这句话也引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人为什么要有眼白？
人的眼睛从内到外分别是瞳孔（眼睛最中心的那个深色圆圈，可以根据明暗自动调节大小），角膜（瞳孔周围的那一圈。亚洲人一般是褐色，欧洲人则有蓝绿各色）。角膜外面，就是眼白了。
虽然各地各民族的角膜颜色不同（但一般还是深色），眼白却是所有人类共有的特征。中文有 “翻白眼”，英文有 “rolling her eyes", 都是指这个特征。这是为什么？
不过本文并不是想讨论「人类为什么有眼白」。这个话题，我在两年前已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了（附在正文后面）。
本文想讨论的是，为啥其他人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话题！比如，我最近和几个朋友吃饭，我说起「眼白」这个话题，并且唾沫星子横飞的阐述了背后一些科学猜测。席间各位的反应基本是 “呵呵”。
Why？
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有趣，并且揭示人性的洞察？
我记得小学时候上奥数，学了一个定理，叫做「算术基本定理」（英文听着更高大上一些，叫做 fundamental theorem of arithmetic）。在我介绍这个定理之前，先分享一个多年来的观察：
根据第一次听说算术基本定理的反应，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这也需要证明？这种人就是正常人。还有一种是：我靠！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定理！这种人就很可能成为数学家。（okay，可能还有第三种人的反应是，“你在说啥？”。）
算术基本定理：
每个大于 1 的自然数，均可写为质数的积，并且这些质因数按大小排列后，仅有一种写法。
我想，对 “似乎” 显而易见的事物，能够洞察到它其实非同寻常的地方，这是不是一种很珍贵的能力？或者也许是我 crazy？
what do you think? 你觉得人类有眼白是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或者，你是不是也曾经被算术基本定理震撼过（小学五年级的我是被震撼了，以至于 20多年后还在说这件事。虽然并没有成为数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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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人为什么有眼白？
Your eye is the lamp of your body - Matthew 6:22
1、照眼儿
北京小孩之间会玩儿个游戏，叫做 “照眼儿”。游戏规则简单，也无需任何工具。就是两个人互相目不转睛对望，谁侧目看别处，或者眨眼，或者忍不住笑出来，谁就输了。
虽然是小孩子玩游戏，但是四目相视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够感觉到不舒服，不由自主会想要把眼神移开，或者忍不住笑场缓解气氛。
不管是孩子还是成年人的生活中，我们不可避免地在各种场合会与别人发生眼神接触（eye contact）：朋友之间交谈时会注视彼此，演讲家在演讲时会目视观众，甚至是在街上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和你四目相对。
Eye contact 是个微妙的行为。很多时候是必要和被鼓励的，比如跟别人交流时候，如果眼神躲闪，“左顾而言它”，往往被认为是心虚，缺乏自信，或者不诚实的表现。但目不转睛的盯着别人看时间太长，也会被认为是不礼貌，冒犯，甚至具有攻击性的行为。那么保持 eye contact 多长是比较合适呢？
2、白多黑少，奸臣之相？
保持 eye contact 一个先决条件是人们彼此之间能够比较准确的判断出相互注视的方向。而根据一个叫做 cooperative eye hypothesis, 人类眼珠的黑白分明，就是为此而进化出来的。
据说眼睛 ”白多黑少“ 是奸臣之相（王安石就因此被人嘲讽），但其实有眼白是一个人类固有的特征。灵长类动物共有220多种。除了人类之外，其他从猩猩到猴子，眼珠都是纯然一色的。

如上两张照片，上面那张是一只黑猩猩。它的眼睛浑然一色，即使近距离也只有通过它头颈、面孔的位置来判断它到底在看哪个方向。下图则是简单心理工作人员峰哥何峰。峰哥的眼珠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呃，是典型的人类的眼睛。
人的眼睛跟其他灵长类动物有着显著的区别，这对生物学家是个有趣的课题。在 2002年，两位科学家 Kobayashi 和 Khoshima 提出了 the cooperative eye hypothesis【1】。根据这个猜想，眼珠黑白分明给人类带来了个体之间合作的便利。黑白分明的眼珠，导致附近的人可以清晰辨认出你的视线，这对于近距离的合作活动是有益的。在语言诞生之前，早期的人类可以通过同伴的眼睛知道对方正在看向哪里，从而推断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比如，如果要合作摘树莓，需要一个人拉住树枝，另一个去摘下树枝上的果实，这时，他们就可以通过眼神交流行动计划，从而合作完成采摘。或者在集体狩猎时候，如果一位同伴看到猎物，其他人也能够不需要语言或者手势的情况下，就知道猎物在哪个方向。
一项婴儿研究也发现了协调视觉注意（coordinating visual attention）对于人类语言进化的重要意义。婴儿通过与他人共同的活动习得语言。在活动中，婴儿会长时间注视那些他们不认识的物体，这正是学习相关词汇的最佳时期。
3、会说话的眼睛
因为眼睛有如此丰富的表现力（很大程度得力与人类眼珠的黑白分明），所以成为非语言交流中非常重要的工具。有时候会表达出很微妙的信息。
比如，你有没有留意过自己在电梯里时眼睛通常都看向哪里呢？
当电梯里有不止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会一直注视着提示楼层的数字，或者电梯墙面上的广告。有的人也许在看手机或是放空。一般都不会相互对视。这是因为在电梯狭小空间里，我们已经都侵入他人的私人空间（或者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入）。为了减少随之而来的不适和紧张，一般人们都会减少目光接触。调查发现，一旦人与人的距离少于约1.8米，眼神接触就会减少。
另外，人们在走路或者合作完成体力劳动的时候更容易自在地交谈。因为彼此隔得很近却不必看着对方。此时，如果突然四目相对可能会终止原本顺利的谈话。
据统计，一个人在说话时有75%的时间都会看着听话的人，而听话者只有40%的时间会看着说话人。当我们对于讲话者的谈论的内容不再感兴趣时，我们的注意力会减弱，眼睛也因而容易看向别的地方，而对方也可能通过听话者放空的眼神判断出自己是否应该停下来或者转移话题。（当然，也有对方已经明显失去兴趣后仍然喋喋不休的讲者。。。）
目不转睛的直视往往是带有强烈的展示从属关系的意味。比如领导、老师、警察在面对下属、学生、嫌疑人的时候，往往会直视对方眼睛，而后者则往往目光躲闪。所以文章开篇所说的那个 ”照眼儿“ 游戏，可能也不仅仅是一个儿戏那么简单。或许暗含是小朋友之间在相互试图确定从属关系。很多哺乳动物的幼崽都会有类似的从小就奠定谁是 leader，谁是 follower 的游戏。但是仅仅以眼神就分出高下，应该是人类所特有。
4、眼神（eye contact）接触最佳时长
在正常社交中，一般是既不希望显得心虚、缺乏自信，但是也不希望咄咄逼人。那到底保持 eye contact 多长算是合适呢？有没有量化的研究呢？
还真有！在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这是简单心理创始人简里里的母校哟)的一项研究中【2】，心理学家Alan Johnston和他的同事邀请到400名志愿者。Johnston 让这些被试观看长短不同的视频。视频是事先录制好的，里面是专业演员对着镜头 “照眼儿”。研究者发现，平均3.2秒是最佳的眼神接触时长，这样长短一般人觉得比较舒服。研究还发现，如果被试觉得视频里的人和蔼而值得信赖，哪怕超过这个时长，他们也还觉得okay。
仅仅作为一个参考，下次你去面试或者相亲的时候，不妨直视对方，心中默数三秒，再优雅的左右顾盼一下。既显示你的从容自信，又显得平和礼让：）
【1】cooperative eye hypothesi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operative_eye_hypothesis 【2】Binetti, N., Harrison, C., Coutrot, A., Mareschal, I., & Johnston, A. (2015). Reciprocating the gaze of others: how we look and how long we like to be looked at. Journal of vision, 15(12), 172-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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