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学会明白，我们所爱之人做出的选择，并非我们所能掌控的。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沈墨的注意力吸引到门口，秦大海正隔着门窗向他使劲招手，表情很严肃。
沈墨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和同样感到诧异的沈岳打个招呼，转身来到走廊，低声问道：“大海哥，出了什么事，不能进屋说？”
“沈墨，”秦大海没有立刻回应沈墨，先透过门窗看了看里面的沈岳，才拉着沈墨离开门口，郑重地说道：“刚接到一个消息，丁楠的前女友根本不是苏欢欢，而是……”
秦大海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看着沈墨的眼神里满含着复杂的情绪。他的欲言又止让沈墨更是心焦，“不是苏欢欢，那是谁？”
“谢然！”
沈墨的心猛地收紧，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大海，激动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我师母？谁说的？”
“嘘，你小点声，屋里还有一只耳朵呢！”秦大海吓得连忙捂住沈墨的嘴，紧张地看着一旁的房门，见没有动静，才放开手，小声说道：“是苏欢欢的丈夫，冯征！”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上次找他谈话，也没记得他提过这个呀？”沈墨也特意压低声音，一脸狐疑。
秦大海解释道：“是老邢的人查的。我们让他集中在丁楠和苏欢欢的社会圈子，看是否有交集，结果据说冯征很生气，说苏欢欢和丁楠根本没关系，丁楠的前女友另有其人，就是你师母。”
“还有，”秦大海没等沈墨反应，继续说道，“我们还查到，谢然在丹枫园的房子，和苏欢欢是同一个单元，两家是上下楼邻居，你怎么看？”
沈墨彻底沉默了，秦大海的消息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把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炸得满是疮孔。好不容易把老师的问题问清楚，现在却又把师母推到了前台，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去问老师，”沈墨转身就要回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秦大海没注意，差点和他撞个满怀，“大海哥，我想自己去，你看？”
“嗯？好，那你去吧，我去问问谢然的病情。”秦大海稍微考虑一下，就让沈墨单独去见沈岳，而自己回过头，向相反方向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疲态的老师，沈墨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即使心里的火快要把他逼疯。
“沈墨，你们是不是又查出什么和我有关的线索了？没关系，尽管问吧，我在这儿耽搁得太久了，有些担心你师母。”这种无言的对视让沈岳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打破僵局。
“老师，你，认识丁楠吗？”沈墨咬咬牙，终于硬着头皮提出第一个问题。
“谁？”沈岳本来站起来的身子，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又坐了回去，脸色有些难看，“丁楠？起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我认识的就有三四个。”
“滨海美术学院的，和我师母是同一届的学生，也是十年前那个悬案的被害人，你有印象吗？”沈墨不断细化着丁楠的信息，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岳，就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住，生怕露掉一个字。
沈岳微微地点着头，脸上的不耐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对，就是沉重！沈墨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沈岳的这个反应让沈墨的心一沉，心中那股危险的预感愈来愈浓烈。
沈岳在沉思了许久后，终于开口，彻底消除了沈墨的焦躁和疑虑，只不过，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沈墨万万不肯听到的。
“没错，你说的那个丁楠，我认识，很认识。你们很厉害，时间都过去十年了，当年的人都没查到，却没想到在今天被你查到了，也许是天意吧，”沈岳每说一个字，沈墨的心就像被重锤敲了一下，直到最后的那句重击，“他是谢然的前男友。”
“老，老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为什么当年警方没发现，为什么师母会是……啊，不！老师，那，那个丁楠的死，不会真的是？那个真的是情杀？”
沈墨被惊得语无伦次。亲耳听到沈岳承认了谢然和丁楠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亲耳听到沈岳认罪一样，因为在《困》中的三角情杀就是现任男友杀害了前任。
这个消息让沈墨感到绝望。
“沈墨！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沈岳恼怒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强压着声音说道，“当年那个丁楠在出事前，身边的女朋友已经换成苏欢欢，而她又是你师母最好的朋友，当然不会在警方面前节外生枝。我倒很奇怪，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是苏欢欢的现任丈夫，冯征”沈墨一愣，脱口回应道。
被沈岳呵斥一下后，沈墨反而冷静下来。老师并没有表现出凶手被揭露后的反抗和恼羞成怒，却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师母和丁楠之间的关系，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冯征？”沈岳一脸的惊讶，“那个冯征是苏欢欢在工作后认识的，我们也只是在买了丹枫园的房子后才有了几次来往，之前根本不熟，更别提在学校里的丁楠了。”
“唔，这点倒是听说，是苏欢欢在一次酒醉后说漏嘴的，被冯征一直记着，这次被问道，才说出来。”沈墨回忆着秦大海提供的信息，解释着沈岳的问题。
“嗯，这就对了，这真的是天意啊，秘密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的。”沈岳感慨地说道。
沈墨点点头，师母和丁楠果然有过一段恋情，可那个小说的情杀结局该如何解释？他看了看沈岳，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老师，你在《困》中的参考案例，就是丁楠吧？”
沈岳看着沈墨，神情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毕竟丁楠是我认识的人，也和谢然有着那么一段历史，他的死，我无法释怀，所以决定把它写下来。”
“可是，小说里写的是三角情杀，既然书里的被害人原型是丁楠，那么女主就是师母？”
沈岳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随后把头埋到双手间，使劲地上下揉搓了几遍，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眼通红，“是的，我不否认，谢然就是女主的原型。丁楠毕竟和她有过一段恋情，虽然后面伤她很深，但他的死，还是让谢然很伤心。我理解她的痛苦，又不能当面劝她，只好通过文字来发泄。”
听着老师痛苦的声音，沈墨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他走到沈岳身边，试图安抚他一下，却被他使劲推开，“沈墨，我知道你下一个问题。你要问，那个凶手到底是谁，对不对？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嗯？是我，是其他人，还是那就是一个我虚构的故事？”
“老师！”沈墨心中气苦，沈岳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配合的态度，“实话和你说吧，警方目前的最大嫌疑人不是你，是师母！”
“什么？谢然！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你们怎么会想到是她？开什么玩笑！”沈岳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墨，随后又爆发出来。
“小心吵到师母！”沈墨赶紧上前按住暴躁的沈岳，强行把他压回椅子上。听到沈墨提到谢然，沈岳也闭上嘴，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瞪着沈墨，等着他的解释。
沈墨见沈岳安静下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下脑门上的汗，低声说道：“你倒是想想，目前四起案子，有三起案子的被害人和师母有亲密关系。丁楠、苏欢欢，还有陈洁！而且，我们有证据表明，苏欢欢和陈洁在被害前，都和师母频繁接触过。而这些，师母从来没有主动和警方交待过，如果不是我们查到，我想她也不会提出来。因此……”
“行了！别说了！”沈岳粗暴地打断沈墨的话，“你们不问，我们凭什么说？就算是不说，顶多也是一个知情不报，怎么会被定上嫌疑人？”
“沈老师，稍安勿躁，”沈墨刚要开口，身后的房门被打开，秦大海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门口，“我想，您应该知道谢然谢老师的病情吧？这种病，可是很容易伤人的……”
“病？大海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沈墨被秦大海说得一头雾水，师母的病情，老师一直讳莫如深，除了知情的师兄外，从来不对自己吐露半个字，可为什么秦大海会知道？
秦大海走到沈墨身边，把一份病历放到沈墨手里，低声道：“你自己看吧，我还有事要和沈老师请教一下，你说呢，沈老师？”
沈墨接过病历，迫不及待地翻开，快速地浏览到一个醒目的词——双相障碍，这，这是什么病？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难道这种病就会让师母和这些案子扯上关系？
沈墨茫然地抬头看向秦大海，却发现他只是笑着看着沈岳，一言不发。
沈墨又看向沈岳，却惊讶地发现老师的身子竟然在不停地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和绝望。怎么了？老师为什么这么害怕？这哪里还是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师啊？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别问了，你们赢了，”沈岳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嘴唇仍然在轻微地颤抖着，声音却是很坚决：
“我认罪。人，是我杀的，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