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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孤独 十一

鱼行天下  · 简书  ·  · 2021-11-21 00:29

农村来的城里人,城里住的农村人

搬家了,忐忑不安。

为了让我们姐俩看起来更像城里人,母亲特地踩了一个小时的单车,到另一个有集市的镇上,给我们姐俩各自买了一双白丝袜,乳白色,半透光,长长的,可以穿到大腿中间的那种,还有一段很耀眼的桃红色的绸带,泛着金丝,长长的,可以扎成蝴蝶结系在马尾辫上面。这两样可算是当时整个集市最新的最贵的的奢侈品了。为了这个带子,她还跟着她的同事苦练扎蝴蝶结的技巧。

暑假里,姐姐终于学会了踩单车,父母打算给她买了一辆当时最新潮的国徽凤牌24寸斜杠自行车,带到城里,那是最新上市的,村里唯一的单车店里唯一的一辆,墨绿色的,从小懂事从不跟父母讨要东西的姐姐听说以后特别开心,一有空就偷偷带上我,沿着堤坝走上将近一公里的路,去单车店里看她的新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在母亲面前提了又提,就怕车被别人买走了。

父亲的工作没法调动,这意味着,他回家的路更远了,所幸,托大桥通车的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两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现在每个周末都可以回来了,甚至有时候可以蹭单位的工作车,汽车哦。

几经周折,母亲的工作终于调到了城里,从分厂调到总公司,很是不易。正赶上公司搬迁,母亲要到年底才能到新单位报到,开学这段时间,父母不能在我们姐俩身边照顾我们了。

父母亲硬着头皮跟城里的伯父提出,开学时让我们姐俩住到伯父家里,其他的他们再想办法,伯父答应了。

开学了,当我穿着崭新的裙子袜子,戴着崭新的蝴蝶结,拘谨地跟在老师后面走进教室时,城里的孩子们对发出了不屑的笑声。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很大声地指着我穿着白丝袜挤在凉鞋里的脚,掩着嘴说,天气这么热还穿袜子,穿了脚臭长痱子。几个靠近她的小女生跟着嘻嘻哈哈笑开了,拘谨局促的我拿眼斜了斜,很直觉地认出,这几个就是班里最跳脱最时尚的人,像极了当初幼儿园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女孩,这注定了,她们的成绩肯定不怎么好。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一个星期后,我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些城市娃娃们,他们家家户户种着菜地,靠卖菜做手工度日,她们一样买不起奢侈地白丝袜红绸带甚至是塑料凉鞋,他们是城里的农村人,远道而来的我们,成了他们眼中的城里人,农村来。

所谓的搬家到城里,只是从一个熟悉的村落搬到了一个陌生的村落。作为农村里的居民户口,在老家我从未踏进田里,菜地都不曾去过。这个所谓的城里,从五楼的阳台上望出去,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田,中间还起伏着一座又一座坟堆,用母亲的话说:这哪里是城市啊,比我们农村更像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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