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 的 小 河
原创：洪 冰
人的一生中要经历许多的事，结识众多的人，使用大量的物，但在其大脑中能够留下深刻印象的莫不是童年的趣事。否则，高尔基就不会写《童年》，鲁迅也没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社戏》、《阿长与山海经》等佳作，魏巍、冰心就不会留下《我的老师》和《小橘灯》这样的范文，奥尔科特就写不出《小妇人》这样的名篇；又有谁会想起“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和“妈妈的吻”，谁又能弹奏出“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盼望长大的童年”的旋律。笔者也难逃这一定式，在工余饭后常常想起“童年”、“往事”，最难忘怀的除了除夕之夜、新年彩船，便是村边那潺潺东流的小河。
“我的故乡并不美，除了低矮的土房，到处是甘甜的泉水，一条很少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每当听到“我热恋的故乡”这一熟悉的旋律，五音不全的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按照童年时期家乡的实况改掉原有的歌词。尤其是孟庭苇的“往事”，听起来更是如痴如醉，虽然童年的家乡还很贫穷，小河两岸的农家人还舍不得花钱去买蝴蝶花，记忆中也没有“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但我却经常回到“依然轻唱老歌”的小河旁，听她唱“动人的歌谣”，去寻找那群光着脚丫，顶着烈日，赤裸着黑里透红的脊梁，在清澈见底的小河中抓鱼的童年伙伴；去寻觅那三五成群、穿着现在只能从农村题材的电影、电视中才能看见的花布衫，在河水中乒乒乓乓捶洗衣服的丽影；去搜寻与对岸少年踏着砂子，蹚着河水，相互攻击，演绎着“楚河汉界”、划“河”而治的“领地”之争；还有那在河边自家和邻里菜园采摘“胜利果实”，解馋充饥、享受生活的惬意；更有那在山洪暴发的日子里，迎着急流，冲着旋涡，冒着危险，畅游到对岸的童年壮举和“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豪气。
在这里，有我和小伙伴共同“战胜敌人”的“光荣流血（汗）”，携手征服山洪急流的“宏伟壮举”，结伴抓鱼摸虾的丰收喜悦，联合戏弄弱小者的“强者霸权”，三五成群享受黄昏抓蜻蜓，看晚霞，观鸟归，夜晚抓莹火虫，数流星，听蛙鸣的田园风光；有过独自一人晨披彩霞、夜沐霜露，为追求知识在用石头摆成的“桥”上跳来跳去的孤影；也有为凑足油盐钱或者添加一件新衣而日出而作，在三分大的自留地里担水施肥，“摧产”蔬菜的渴望；还有百无聊赖、独自在河边漫步，“对影成三人”的闲情，以及向河水倾诉心事、祈祷幸运降临、听河流欢畅和哭泣的声音。
最难忘的是1978年夏季，那场席卷长江中下游的夏季干旱，让美丽的小河也几乎断流，露出了苍凉的河床；在上游距我家大约一公里的一座水库干涸了，在小河上建坝形成的水库则水位大降。水位的下降为本全村的捕鱼摸虾爱好者创造了机会，忽然有一天中午，大家都背着渔网去水库捕鱼去了。
在这“双抢”已结束，水库护堤大军暂未集结的真空时段，我恰好“赋闲”在家，虽因家贫置不起渔网，也还是随一群年龄相仿的“半糙子”去看热闹。看到捕鱼的人每网都收获颇丰，我不禁“眼红”起来，就异想天开地潜到深水中去抓好鱼。
刚开始是试探性的，从堤岸附近开始，没想到这刚好验证了“浑水摸鱼”法则的正确性。由于众多的渔网在水中捕捞，无意间已将库水搅浑，加上网捞上来的只是表层白刁一类的鱼，深水的鲫鱼、鲤鱼则乘势潜入泥巴或者石洞中，为水性好、爱抓鱼的我创造了抓鱼的条件，第一天就满载而归，靠双手抓了好几斤，为母亲改善生活提供了条件。
第二天中午，人们更是趋之若鹜。背渔网的人又扛上了竹筏，开始向水库纵深拓展。我则请潜泳水平一般、抓鱼水平更逊的兄长当助手。有网的人在前面撒完网，我就随后跟进，像鸬鹚一样潜水、抓鱼、送到岸上交给兄长。尽管库水因干旱而下降，但仍然有好几米深，常常是潜到水底，就有气闷的感觉，双手在泥巴中触摸，碰到鲫鱼就先按进泥巴中，再用手抓起，浮出水面，送到岸边。既不能追求每次下潜都有收获，因贪心而被水呛着，还要与撒网者保持合适的距离，让自己始终都是“漏网之鱼”。
收获多了，家里吃不完，便拿到集市上去换钱。凭双手抓就富余，有渔网者富余就更多。好在我抓的是深水鱼，渔网捕的是浅水鱼，在交易中并不冲突，前面几天大家都基本变现。后来大家都吃腻了，就供过与求，导致“过剩危机”。在没有冰箱（柜）、交通也不发达的当年，大家都解决不了这个危机，轰轰烈烈的捕鱼活动也就迅速沉寂下来。虽然早已忘记当初抓的鱼究竟换回多少钱，但母亲用卖鱼的钱帮我买回一件蓝白相间的“海军衫”，至今记忆犹新。那既是我自己的劳动所得，又是母亲对我的奖励，成为我当年入学读书的礼服。
说起小河上筑坝建成的水库，因建设初期就安装了一套功率很小的水力发电机组，被村民们称为“发电站”，其主要功能就是为全村的绝大多数土地提供灌溉服务。水库兴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发电机组在运行几年后被拆除，七十年代二次重建，在丰水期的夏夜，为本村供应照明用电。尽管供电时断时续，但我却成为本村第二代使用电灯的人。
两座水库的兴建，彻底解决了全村绝大多数土地的灌溉问题，让靠天吃饭变成旱涝保收。用母亲的话说，就是过去经常种玉米、高粱的土地变成了稻麦两熟的良田。
毋庸置疑，黄河、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但在我心中，记忆里的童年小河，就是世代生活在小河两岸人们的母亲河。她养育了我们的祖辈，更养育了我们。尽管当年因是缺粮户，也吃过红薯和黄荆叶，但主食却始终是大米和白面，她养育了我们全村，也养育了整个小河流域的人们！
遗憾的是今天的小河似乎已失去往日的多彩和宁静，每次回家经过她，总是为被生活污水浸染的河床倍感痛心，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河水断流，垃圾遍野，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期待环境污染得到彻底解决那一天的早日到来，让变了味的小河重现往日生机，变得绚丽多彩、生机盎然。
但愿目前的小河处在冬眠之中。
我为童年的小河祝福！
2019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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