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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财,弟弟的獠牙撕咬姐姐

旭日秋语  · 简书  ·  · 2017-10-27 21:59

他叫木沙,在水月小区做保安,每月工资一千五百元。刨去一日三餐,刨去日常开销,刨去每天一包烟钱......等等。一个月下来捉襟见肘,根本没有结余。这种拮据的日子实在难熬,有同事发牢骚说,这么点钱还不如回家睡觉。

回家?这件平常的事,对木沙却是一件为难的事。说白了,木沙没房,没车,没钱,没工作,没老婆,一事无成。在别人的眼里,木沙是个问题成堆的人。可他自己觉得什么问题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钱。

木沙曾经想过,如果钱财就像沙粒那样到处都是,该有多好啊。可惜他两袖清风,衣服的口袋如同刮净了胡茬的下巴,也是一个不毛之地。

从小到大,木沙唯一的愿望就是发财。本来,有一颗发财的心,不是他的错。他错就错在不愿意脚踏实地,不懂得跬步千里,总想着一步登天。木沙的父亲是汽车电工,是公认的“汽车电工王”。年轻的时候,木沙不愿意子承父业,一门心思只想做老板发大财。

他的想法看上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很难,比登天还难。木沙没有资金、没有经验、没有人脉。尽管他四处钻营,到处扑腾,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两手空空。

在他梦枕黄粱的时候,跟木沙同时学电工的人,除了娶妻生子,都买了楼房买了车。还有几个人,连儿子的婚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抱孙子做爷爷了。他们这一大笔钱,都是给别人维修汽车电路,挣的工钱。每次几十块、百来块,积少成多。

木沙却不愿意好好学技术,总觉得修车来钱太慢,赚的钱都不够他花。他向往着赚大钱,每单生意都要赚几千上万块。如果能一夜暴富,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他所谓的大钱,总是赚不到。现在,他除了结过婚又离过婚,一无所有。

木沙总算看出来了,为什么在外面做事难,赚钱难,一切都难?那是因为别人和他没有交情、没有感情、没有亲情。所以没有人给他面子、没有人给他好处、没有人给他机会。想通了这层道理,木沙琢磨,在外面不行,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不转向家里呢?

谁说兔子不能吃窝边草?难道为了一个虚名,它会守着鲜美的嫩草不吃,让自己饿死不成?有些人是打天下的过江龙,我在家里做个灶头王,也不错。

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每个人的路都不同。鼠有鼠路,蛇有蛇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法门。木沙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家里饭的人。

家里和外面截然相反,家里的人是以血脉亲情为纽带联接的,会无偿的帮衬他。哪怕他做出外面的人难以容忍的事情,家人也不会计较、不会追究,更不会诉诸法律。因为,血脉亲情是一块攻不破的盾牌。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道理,面对这块盾牌,都得望而却步。

离婚后的十年,他一直住在姐姐木苗的家里。他想让自己有很多钱,有新的老婆,有宽敞的景区房。他日日想,夜夜想,天天想。躺在床上想了许多年,总是只能心想,不能事成。后来,木沙把自己发一笔大财的希望,放在姐姐木苗身上。

木沙的母亲生养了四个子女,他排行第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妹妹是最小的。

妹妹木欣,她的丈夫任凯,二十多年前曾经是百货大王,红火了几年就破产了。从此之后,任凯开始了躲债的生涯。而木欣则与别人合伙,开过歌厅,开过饭店,还有些不起眼的小生意,经济状况时好时差。

况且,木沙和木欣说话也不投机。有一年的有一天,木沙嘴碎,在木欣面前嘀嘀咕咕。说木欣的两个女儿放在家里,没有交生活费,家里都被她俩吃垮了。木欣什么都不说,拎着灶台上的砂锅,直接砸在他的脸上。木沙的下颚骨被砸得脱位,喝水吃饭都很痛苦,用绷带固定了一个月才复位。

打那件事之后,木沙再也不敢在木欣面前唧唧歪歪。何况木欣早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果现在去找木欣,让她帮助他赚钱,并且要赚大钱,木沙觉得不现实。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头颅被她再次砸破。

弟弟木青,和木沙一样,也是感情受伤的人。木沙离婚没有几年,木青也步其后尘离了婚。但是木青的情况比他好,他是公务员,生活不会有问题。木青现在只能自保,靠他去发财,那是痴人说梦。

木沙心里有块镜子,明白得很。别说木青木欣没有油水,就是能够让他发财,他也不敢去惹他们。木欣两口子在社会上闯荡了二三十年,吃的是江湖饭,木沙怕被人无缘无故打断手脚。而木青是个警察,无论白的黑的正的邪的,他都有无数的办法来收拾木沙。

既然木青木欣的主意,木沙都不敢去打,那姐姐木苗这个软柿子,就成为了他的最佳目标。姐姐家庭稳定,两口子感情好,在姐夫面前说话管用。姐姐孝顺父母,家庭观念强,为了父母,她可以舍弃一切;为了亲人,她可以不顾自己。

最近十年,木沙一直在木苗家里,吃住用都不花钱,日子过得可不错。在别人的眼中,木沙应该知足,不应该再有非分之想。但是木沙心安理得,认为这些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他心里从来没有满足过,反而把他的胃口撑大了。

现在的木沙,似乎得了金钱饥渴症。木苗给他的接济,已经不能满足他。木沙觉得日常生活虽然能得利,但都是小恩小惠,难以解决他的根本问题。这些小利,与他心中的欲望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在木沙的想象中,木苗拥有的巨大财富。如果能一次性给他一大笔钱财,让他的下半辈子生活富裕,这才是木沙想要的。

膨胀的欲念,彻底地开启了木沙心中的潘多拉魔盒。贪婪、诽谤、嫉妒,占据了他心里所有的空间,无限地扩展着木沙的贪欲之心。人在利欲熏心的时候,行事往往会无所顾忌。

木沙必须在木苗身上发财?如果可以把木苗的钱变成自己的钱,那自己的房子老婆还有养老,都不是问题。这个念想的诞生,仿佛给他打开了天窗,木沙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他。

在木沙的心里,木苗老实本分好捏拿,可以任由自己摆布。还有姐姐看重亲情,亲情和孝顺已经深入到姐姐的骨髓,永远都不会改变。木苗的这个软肋,是木沙可以利用的。

木沙揉了揉眉心,现在唯一有点担心的是姐夫齐彬。如果被齐彬发现,以他暴躁的脾气,绝对会用板砖拍烂木沙的头。

木沙不由得想道,要是木苗也像自己和木青一样离了婚,那这件事就轻而易举了。可惜木苗和齐彬感情太好,不会离婚。无形之中,齐彬成了木沙的绊脚石,既绕不开,又踢不动。

木沙虽然有点头怵,可是他马上就想到了破解之道。木沙觉得可以让姐姐制约齐彬,再让妈妈挡住齐彬,齐彬就蹦跶不起来了。

既然有了目标,就得找一个切入点,还得从钱上面想办法。 木苗的起步资金不多,才五千元,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最初在批发市场做文本表格生意,五年后改行做服装批发。这次投入的资金是五十万元,是齐彬在一次饭局上亲口说的。当时在场的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住地追问他,齐彬才极不情愿的说出来。

从五千元到五十万元,资金翻了一百倍,只用了五年。现在他们的服装批发生意,又做了十几年。木苗该有多少钱?不说翻一百倍,翻十几二十倍应该没有问题。木沙在心里算一下账,吓他一大跳,木苗竟然会有千万左右的财产。

木沙有些怀疑,又不敢怀疑。他怀疑自己的计算方式是否准确,木苗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钱?同时,他又不敢怀疑自己的结论。如果否认,那自己的发财大计,将永远无法完成。他尝试着给自己找证据,以此证明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

他曲着手指头,数着木苗这么些年来,往家里花钱的地方。越算他越开心,越算越觉得靠谱。如果没钱,木苗就不会那么大方。木沙的心激动得跳跃起来,仿佛自己暴富的念头,马上就能实现。只要有了钱,自己就有了新生活。

这个时候,木沙的眼中早已没有亲情可言,唯一的心思就是如何才能如愿以偿,把木苗的钱,变成自己的钱。他要像蜘蛛那样,只要把蛛网编织好,昆虫就会坠入网中。同样,只要把木苗逼到墙角,她就会乖乖的听话。

这次的数目太大,像以前那样直接开口要,肯定不行。木沙觉得要想个办法,找个理由才行。有什么办法呢?木沙冥思苦想,仿佛一条鱼,在欲望的河流里畅游。他贪恋河水的舒适,让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接受她的洗礼。木沙第一次体验了如鱼得水的美妙,这种感觉让他痴迷。

易筋伐髓之后,木沙有了全新的灵魂,有了全新的自我。什么家庭、亲情,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金钱。他现在一无所有,是因为没有钱;他现在寄人篱下,是因为没有钱;他现在被人瞧不起,还是因为没有钱。

“工字不出头”,出了头是什么?往下面出头是“干”, 往上面出头是“土”。干部就是公务员,他这辈子是不指望了。但是,成为土豪却是他的心愿。

现在,这个绝好的机会出现了。木沙殚精竭虑,激活了所有的脑细胞,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出最好的理由。目前这种窘迫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想象”有着的巨大能量,对人脑的开发程度,让人难以置信。那种还没有实现,却极有可能实现的心理暗示,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是无法抗拒的。木沙的思维,被“想象”所牵引,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拓展。

木沙抿了抿嘴唇,大脑在不停歇的运转,脑海里终于灵光闪现。这个念头使木沙的思维,变得井然有序。

木苗为什么能够赚钱?关键问题是她的起步资金。起步资金是多少?五千元,这笔钱是她发财的基础。没有它,木苗现在的一切都是零。

五千元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让木沙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能够证明木苗这五千块钱,是木沙的钱。则可以推理,木苗开始做生意的本钱是木沙的。那么她拥有的生意和做生意赚到的钱,就应该属于木沙。就好像阿凡提的那只母鸡,能够生出无数的鸡蛋,然后鸡蛋再变成鸡仔,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通过一系列的自问自答,木沙找到了对姐姐下手的地方。要想把虚构的五千元,演变成为属于木沙的事实,就得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编得圆润,让别人找不出破绽。

木沙的脑海里仿佛安装了搜索引擎,搜肠刮肚地寻找与木苗夫妇有关的线索。他终于想起三十年前的一段往事,可以与姐姐的五千元挂上钩。

为什么要选择三十年前的旧事?为什么不选择最近的事?这就是木沙的心机。

现在的事情人人都记得清楚,谁是谁非一目了然,没有空子可钻。而从前的事因为年代久远,大家都不记得。就是有人记得,头脑里的印象也都是模糊的、似是而非的。

木沙要利用的就是知情人的这种心理,把他们朦朦胧胧的记忆,变成对木沙的认可。形成这种局面之后,木苗和齐彬就有口难辩了。

三十年前的交通和物流没有现在发达,有许多人都在做长途贩运的买卖。有个叫米亚的水果商,要去广东收购香蕉。木沙对米亚说,自己的老家是广东的,在那边有很多亲戚。他可以陪着米亚去,保证米亚在那边不会吃亏。只要米亚给点好处做回报,就可以了。

从广东回来后,木沙认为自己发达了,志得意满地招呼全家人,都去给他帮忙。姐姐两口子是免费的人力,也被使唤去帮忙。

卸货、过称、算账之后,米亚说扣除本钱、运费,加上路上开销的杂费,没有钱赚,只能给木沙贰佰元辛苦费。

木沙那颗膨胀滚烫的心,遭遇了一盆冰水。他要和米亚动武,被齐彬紧紧地箍住。在齐彬看来,腰背佝偻的木沙,根本不是米亚的对手。只要一交手,壮实敦厚的米亚,绝对会让木沙吃亏。

齐彬万万没想到,仅仅是箍住木沙这个动作,会让自己在三十年后,蒙受不白之冤。米亚见木沙不依不饶地闹腾,就报了警。木沙在公安局认了错,保证不再去找米亚的麻烦,才放了出来。木沙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现在,木沙要以这件事做文章,锁定姐姐五千元的源头,就是米亚分给他的利润。当时木沙没有拿钱,是齐彬背着木沙,私下里找米亚把钱拿走了。齐彬箍住木沙的目的,就是不让木沙去拿钱。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拗口,但木沙认为合情合理,也不怕有人怀疑。因为真相,只有木沙一个人知道。就算齐彬否认,他的话别人难以相信。按照正常的思维,旁观者会认为,齐彬的否认是掩耳盗铃。

木沙在心里算计着,当时的五千元,利滚利、息滚息,到了三十多年之后,现在该值多少钱?哎,咱做大生意不算小账,芝麻绿豆就不计较了,只挑大的说。

要姐姐给我买套房子,三房两厅不过分吧。新房子得装修吧,家用电器得配齐吧,这得多少钱?然后,我得娶老婆吧,聘礼酒席什么的,这得多少钱?这两项没有一百万,摆不平吧。对,就找姐姐要一百万。

房子买了,装修搞了,家电齐了,老婆娶了。可是才到手的钱,也花光了。木沙在考虑,以后几十年怎么过?总不可能抱着老婆,带着女儿喝西北风吧。

木沙准备再跟姐姐提最后一个条件,她的服装批发生意,给他一半的股份。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找木苗的麻烦。

木沙有预感,这次他真的要发财了。木沙感觉财富距离自己很近,近得唾手可得。但似乎又觉得很远,远得遥不可及。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是从希望到失望的轮回,既给他惊喜,又让他失落。

这种萦绕在心挥之不去的感觉,木沙认为这是对他的提醒。这件事情不是探囊取物那么简单,必须考虑周全,不能鲁莽行事。

木沙在付诸行动的时候,没有直接去找木苗,他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给木苗传话。这个人选他早就有了,就是他的妈妈。

妈妈在木苗心中很重要,如果能让妈妈站在自己这边,木沙还真不怕齐斌调皮。凭着木苗对妈妈的孝心,就可以事半功倍。这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他向曹操学的。

提到妈妈,木沙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妈妈虽然年逾古稀,却一点都不糊涂。这件事想让她认可,难度太大了。可是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不管怎样的难度,木沙都必须试一试。

木沙一点都不担心妈妈对他的看法,他有自己可以依仗的东西,那就是无论他做出何等不堪的事情,在老太太心里他依旧是她的儿子。有人说,怜子之心最苦。木沙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木沙在赌,赌妈妈的母子连心,赌木苗的亲情至上,赌齐彬的投鼠忌器。其实,木沙赌的是人性。要说这世上那样东西最容易被利用,就是人性!他们三人都是重情义的人,也是最容易利用的人。

就像一只昆虫接触外界,总是小心翼翼的伸出触角,试探虚实。木沙也是这样,他要先在母亲身上试水,探一探深浅缓急。这天,吃饱喝足了,木沙对母亲说:“老娘,我告诉你一件事……”

听到木沙把莫名其妙的五千元,说得天花乱坠。不但要姐姐给他买房子,要姐姐给他一百万现金,还要姐姐一半的生意。年逾古稀的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以为他神经错乱了。

“你是不是出毛病了?净说胡话。”老太太用手去摸索木沙的额头,担心地问他:“等一下去医院看看。”妈妈的反应让他气急,就好像攥足了力气的拳头,砸在棉花上。

木沙挡住妈妈摸向自己的手,开口说:“我不是给你开玩笑。你打电话给木苗,把我的话告诉她。”

老太太对木沙说:“你吃住在这里,姐姐没要你出一分钱,你还不满足。你不到外面去做事,在家里还不安分,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不要脸。”

对于母亲的指责,木沙不当回事,他强词夺理地说:“我不管什么脸不脸的,我必须要有很多钱,才能够买房子娶老婆。我需要钱,我就是要这么做。”

看着木沙那张狰狞的脸,老太太觉得木沙很陌生,仿佛不认识这个儿子。这时木沙威胁她说:“答应我一切好说,不答应我就起诉木苗和齐彬。”

老太太脸上露出怒色,她生气地说:“做人要讲良心。你姐姐和姐夫,对这个家里的人,哪一个没有帮助过;家里的那一件事情,不是他们操心;你哪一次要花钱,他们没有给你。”

看到妈妈冥顽不化,木沙怒火中烧,他大声地嘶吼:“他们就是拿了我的钱,才发了财。他们的钱都是我的钱,如果不还给我,我就要搞得他们破产。”木沙的心中填满了怨恨,脸上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木沙的话,气得老太太身子颤抖,指着他说:“他们破产了,你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老太太喘口气说道:“不要他们动手,我就把你赶出去。”

木沙越说越出格,他嚷道:“用不了多久,这房子就是我的了。我要把他们扫地出门,让他们无家可归。”

老太太被木沙气得不轻,她大声地指责他。老太太说:“你就这点出息,没本事赚钱,专门打狡猾的主意,你还有没有良心?”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突然她捂住胸口,瘫软在椅子上。木沙慌忙从她的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塞进妈妈的嘴里。

木沙郁闷了,妈妈的态度都这么激烈,那齐彬岂不是更难对付。木沙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他得想办法解决齐彬这个心头之患。

对于齐彬,木沙心中非常嫉恨。他经常这么想:“我是下岗的,你也是下岗的,凭什么你有那么多钱,买得起有天有地的二层楼房,并且买了二处。而我却一文不名,别说买不起房子,还得在你家寄人篱下。”

眼见齐斌越来越好,而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木沙心里的敌意越来越强烈。这种敌意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抹去。其实木沙对齐彬的反感,由来已久。

齐彬对木沙啃老颇有微词,他提醒过木苗,对待木沙的方式要有所改变。他对木苗说:“木沙如果不自立,当妈妈年老力衰的时候,看他怎么生活。”没想到,齐彬的话得罪了木沙,他认为齐彬在为难他。

在大家的心目中,木沙永远比不上齐彬,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木沙知道自己混得惨,在财富上相比齐彬,的确难以望其项背。可是他不能忍受别人的小瞧。

那些目光,那些语气,那些表情,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当然,也让他对齐彬更加不服气。

他年轻时发财的想法,直到中年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屡屡碰壁之后,他只得龟缩在姐姐家里。不想岁月如梭,他的年龄已过半百,如何赚钱养老迫在眉睫。于是,木沙曾经对齐彬的不屑,全部变成了眼下的憎恨!

因妒生恨,家人之间就有了战争。为了达到目的,木沙对付齐彬的手段,比付对别人更为阴狠毒辣。

木苗夫妻是爱面子的人,爱惜名声如同爱惜性命。木沙觉得如果把齐彬的名声搞臭,让他在亲朋好友面前出丑,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舆论具有非常大的杀伤力,只要把齐彬推到风头浪尖,便会对木沙有利。

无论怎么说,与齐彬比木沙是个弱者。在这个世界上,舆论总是同情弱者的。木沙要利用这一点,来为自己添加筹码,迫使齐彬就范。

万一惹火了齐彬,碍于血缘关系,齐彬也难以对他这个内弟动手。这就是亲情的好处,自家人总是有点面子的。木沙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达到目的就能心想事成。达不到也不会损失什么,反正受伤的是齐彬和木苗。他们的名声扫地,与木沙无关。

木沙觉得这件事迫在眉睫,于是他在不同的场合,说齐彬夫妻吞了他的钱,然后才做生意发了财。同时他还把家里三十年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东扯葫芦西扯蔓,全部扣到姐夫齐彬的头上。

比如木沙离婚是齐彬逼迫的、木青离婚是齐彬挑拨的、他父亲是在住院时被齐彬用空气针打死的,等等等等。木沙要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认为齐彬是个品行不端的人。

此时此刻,齐彬对这个家庭曾经做出的贡献,对家庭的每个成员曾经提供的帮助,也就是齐彬曾经的种种好处,在木沙的心里抹杀得一干二净。他就是要算计他,要用很多无中生有的事情来抹黑他、诬陷他、诽谤他。

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对于心理阴暗的人,对于玩弄花招的人,对于阴险狡诈的人,你对他越好,他给你造成的伤害也越大。

木沙觉得口说无凭,又将这一切打印成文字到处发送。可不要小看无中生有的手段,这种歪招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阴险。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时候,背后捅刀子,让他在别人心中留下恶劣印象。

木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人心的变化。亲朋好友看到木沙打印出来文字,在难以相信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不少人在心里嘀咕,齐斌可能不是正直的人,不然木沙也不会把他说得如此卑鄙。只要有一个人这么想,就势必有一群人这么想。假以时日,齐斌的形象就彻底毁了。

流言蜚语是传得很快的,在齐彬还不知情的时候,他道德败坏的事迹,已经在亲朋好友之间传遍了。三人能成虎,众口说一辞,木沙非常有信心,在齐彬最在乎的地方击溃他。

这是木沙对于齐斌的致命一击,木沙就是要让齐斌面对千夫所指,体会被人鄙视的滋味,感受曾经的亲朋好友的冷漠。当齐彬名声扫地的时候,就会屈服于压力,任凭木沙予取予求。现在的木沙就像一头饿狼,躲在隐蔽处,窥视着齐斌这只猎物。

木沙阴险地笑了,造谣?知不知道,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尤其是现在的人,习惯于看结果不看过程!没有几个人会为别人坚守真相,为别人挺身而出。木沙利用的,就是世人的势利和盲从。当他成功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他今天制造的谎言。

木沙抱着这样想法,自我陶醉在成功的幻影中。买了房子、娶了老婆,并且和齐彬平起平坐,成了真正的老板。生意由齐彬打理,木沙不需要操心,哪怕是躺在床上,也能够天天数钱。

木沙不得不佩服自己有勇有谋,能够兵不刃血地制服齐彬。他开始向往着有钱人的生活,新鲜、刺激和高雅。这种想法,让他对于金钱的渴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身在异地的木苗夫妇没料到,木沙这只饿狼,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

木沙诬陷齐彬的事情,老太太一直瞒着木苗夫妇。她怕事情暴露后矛盾激发,儿子和女婿大打出手。她想方设法地捂盖子,就是出于一种保护的想法。她就像一只母鸡,既想保护儿子,不要闯祸;又想保护女婿,不要受伤。她就想把他们分别护在翅膀下,一家人相安无事。

家里已经闹翻天,早就祸起萧墙了,木苗和齐彬还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转眼就要过年了,木沙在家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离春节只有一个月的时候,老太太告诉了女儿木苗。

那天吃过中饭,木苗接到妈妈的电话,老太太把木沙的歹心告诉了女儿。老太太的语气很忧伤,她说:“木沙不去做事,也没钱交生活费。我们省吃俭用,供他女儿读书,替他交养老保险。这个没良心的,现在到处说姐夫搞了他的钱……”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电话里传来一阵低泣。木苗强忍着眼泪,不让泪珠流下来。

虽然知道有人为了获取利益,会使些小聪明耍些小花招。但是木沙这么诋毁齐彬,让木苗难以接受。木苗对妈妈说:“这事你管不了,等我们回去再说。”

妈妈的话带着哭音,她说:“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齐彬,他要知道木沙这样冤枉他,会出事的。这事我瞒着你,是怕你们的影响身体,影响你们做生意。但不告诉你,木沙三五两天又在家里吵,万一哪天被齐彬知道了,我们怎么面对他……”

听到妈妈一再叮嘱,木苗答应了,她明白妈妈的意思。老太太的儿子做了不要脸的事,齐彬如果知道了,老太太觉得没有脸见女婿。

木苗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从小就有体谅父母的孝心。除了看管弟弟妹妹,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她做。她从来就没有感觉过累,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能够为父母减轻负担,是她的心愿也是她的责任。

很多时候,弟弟妹妹犯下的错,为了逃脱处罚,也常常由木苗顶过。在木苗成长的过程中,她学会的是让步,形成了软弱忍让的性格。

木苗的顺从变成了习惯,是别人眼里的糯米团子,任何人都就可以捏拿她,是圆是扁随别人的意思。家里张三有事叫她朝东就朝东,李四有事叫她往西就往西。木苗心里的想法很朴实,就是用自己的吃亏,来换取家庭的和睦。她认为家人都会重情重义血浓于水,从未想过家人之间也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其实家里的人,和社会上的人是一样的,都是很复杂很现实的。木苗一味的忍让和过分的迁就,把木沙惯成了这样。让木沙觉得不需要辛苦劳累,躺在床上照样有钱花。

可以说是木苗与生俱来的善良,催化了木沙的贪欲,她把自己变成了木沙下手的目标。人善被人欺,就是对人心最好的剖析。

打完电话,木苗深深地叹了口气。木沙的突然发难,使得她的情绪的波动很大。在木苗的灵魂深处,难以接受亲情的背叛。木苗不明白木沙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但是她觉得木沙的要求太过分。尽管她们是姐弟,但他如此得寸进尺索取无度,哪怕再好的感情会出现问题。

此时此刻,丈夫齐彬说过的话在她耳边环绕:“你怎么惯着木沙,迟早会出问题。”这话当时木苗觉得刺耳,现在想来还真是对木沙的宽容惯坏了他,这算不算自食其果?从木沙的身上,她看见了人性的黑暗,就好像一个国家落后就要挨打,一个人软弱就会被欺压。

木苗明知木沙在欺负她,却没有丝毫解决的办法,她很无奈。曾经的忍让,换来了暂时的安宁。但这安宁是畸形的,使得自己丧失了自我,任凭木沙摆布。

自从妈妈打来电话,木苗就没睡过好觉,每天都被恶梦萦绕。梦里的木苗,希望木沙良心发现,继而悬崖勒马,然后和好如初。木苗太善良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怀着侥幸的心思。

每到梦醒,木苗就意识到,她的心思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痴心妄想。

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木苗的心里很纠结。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让着木沙,那就得把自己的财富拱手送给他。那自己一辈子的含辛茹苦是为了什么?那自己死活都要维护的血脉亲情又是什么?一时间,木苗的内心难以决断。

木沙不理解他妈妈的苦心,也不理解他姐姐的苦心,反而认为是她们心虚胆怯。对于他来说,既然跨到了这一步,他想的就是怎么成功,怎么让自己早一点变成有钱人。

虽说木沙在妈妈面前张牙舞爪,在姐姐面前盛气凌人,但是他却不敢和齐彬面对面的交锋。他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出面去和齐彬谈判。

木沙得到消息,几年都难得露面的任凯,今年会回来过年。木沙想借妹夫任凯的手,试探姐夫齐彬的反应。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中午全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木沙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写着齐彬罪状的纸张叠放在里面。他准备饭后去找任凯,争取年前把这件事办好。

席面上,妹夫任凯和姐夫齐彬,他们这对连襟正在碰杯。任凯虽然排行最小,却是他们兄弟姐妹中,年龄最大的。任凯比妹妹木草大十二岁,比姐姐木苗都大了四岁。任凯的话,齐彬应该听得进去。

团圆饭之后,已经下午两点。木沙把打印好的纸张交给任凯,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任凯在江湖上闯荡了一辈子,一眼就看穿了木沙的用意,也知道事情爆发后会贻害无穷。但这个后果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相反他现在可以借助木沙做文章。

任凯和木欣结婚二十多年,对这个家里每个人的性格了如指掌。木沙有野心却又心胸狭窄,如果有人不如他的意,他会想方设法进行报复。

若是利用木沙和齐彬的矛盾来挑起战火,自己再在其中调停,就可以改变自己在岳母家里不尴不尬的地位。更为重要的是,可以趁机摸清齐彬的虚实。

任凯听木沙说完,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齐斌,你这次的麻烦不小。碰到木沙这个胡搅蛮缠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是木沙本人有多大的能力,主要是牵涉到岳母一家的关系不好处理。你不是有能耐,是个好女婿吗?看你怎么应付。”

任凯的心思不住地起伏,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任凯和木欣恋爱时,木欣全家都不同意,木沙还用菜刀追杀过他。任凯婚后很少去木欣的娘家,他们之前的反对让他尴尬,他心里很难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任凯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他自然也就不待见他们。在岳父岳母眼里,只有齐斌这个女婿。这种落差,使得任凯的心里很失意。眼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借刀杀人地整治齐斌,任凯哪里会轻易地放过。

任凯很痛快地答应木沙,作为中间人去找齐彬。木沙不明就里,以为任凯是个仗义执言的人,对他感激不尽。木沙写的东西给许多人看过,没有人愿意替他出头。还是任凯这个妹夫好啊,虽说他经常不在家,相处的机会少,但是容易说话。在他的心里,任凯已经变成他唯一的依靠。

有了任凯的应允,木沙的难题便迎刃而解。只要齐彬坐下来与任凯协商,木沙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既然是协商,就必须双方共同商量,才能解决纠纷。

一般来说,纠纷都是由利益引发的,只有通过利益的平衡才能解决。齐彬愿意协商,就意味着他要么心虚,要么心软,都是有利于木沙的。

齐彬要想解决纠纷消除摩擦,和家里的人处好关系,就得让木沙满意。木沙现在就等着齐彬犯糊涂,踏进协商的陷阱。木沙已经把齐彬看成兔子,一只掉进沼泽中的兔子,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齐彬如果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脱身的。木沙在守株待兔,等着齐彬送菜上门。

木沙走后,任凯一边浏览那几页纸张,一边在心里说:“木沙在说胡话吧?齐彬会有这么多钱?不可能。”

齐彬在做文本表格批发生意的时候,任凯和他合伙过半年,是一门只能养家糊口的生意。要想偿还任凯欠着的巨额债务,没有丝毫可能。任凯觉得没有什么奔头,就主动拆伙了。

唯一的收获就是,任凯节省了半年的生活费。换句话来说,如果齐彬真的像木沙所说的有钱,那也轮不到你木沙现在来打主意。若是当年我不离开,齐彬的生意早就有我一半了。

不过任凯转眼又想,齐彬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他够大方。据他所知,木苗的三个弟妹都以借款的名义,向齐彬要过钱。任凯也借过几笔钱,都是由木欣出面找木苗借的。

这些钱任凯一直没有还,齐彬也没有催过他。这么容易就到手的钱,别说木沙打他的主意,任谁都会动心。

任凯设想着和齐彬见面的各种细节,比如抛出话题的时机,齐彬的反应,自己如何应对等等。任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找齐彬为木沙说话,难度可不小。

傍晚,天空飘着如絮的雪花,路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齐彬接到任凯的电话后,一头雾水。木苗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件事她一直瞒着丈夫,她怕伤了齐彬的心。另外木苗幻想着木沙知难而退,不惊动齐彬就能把事情化解。

现在既然瞒不住,木苗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诉齐彬。齐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帮助别人的好心,会换来别人谋夺他们财产的歹意。说到底,是自己的大方误导了别人,误以为他钱财无数。

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找齐彬要钱,有的时候他并没有那么多,挪用货款才筹够给他们的钱。然后,齐彬再用以后的利润去填补。也就是说,齐彬夫妇为了他们,在寅吃卯粮。

甚至在负债的情况下,齐彬都没有让他们失望。有一次木欣又打电话要借钱,齐彬拿不出来。碰巧他因为生意上需要周转,找别人借的10万元到账。于是,齐彬毫不犹豫的给木欣汇去两万两千元。这样的内情,齐彬从未对人说过。

就算齐彬说他早已囊中羞涩,也没人会相信。反而会认为他有大把的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以前不会那么大方,有求必应,从来都不打折扣。现在肯定是有米,只是不肯再送给他们而已。

齐彬觉得是他和木苗的善良,把自己推向了绝境。可以说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夫妻在作茧自缚。就好像有一条狗对着人狂吠,当它感觉不到威胁的时候,它就会吠叫得更欢。

木沙住着齐彬的房子,端着齐彬的饭碗还不满意。竟然造谣中伤颠倒黑白,要把齐彬的财产据为己有。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木沙这种人。齐彬的眼神,变得寒冷了起来。

任凯听到门铃声,开门把齐彬夫妇迎接进来,齐彬的小舅子木青也在这里。在沙发上落座后,木欣给他们端了茶水过来。

看到齐彬阴晴不定的脸色,任凯估摸着齐彬的心情不会好。也是,无论是谁碰到这种事,心里都会不爽,尤其今天还是小年夜。

任凯认为开门见山比较好,他对齐彬说:“中午吃过团圆饭之后,木沙让我和你谈谈。”说完,任凯把他手边的纸张递给齐彬。

看了那些纸张,齐彬的手掌拍在茶几上。他气愤地对任凯说:“无中生有!信口雌黄!我让他马上滚蛋。”

任凯看得出,齐彬的态度很坚决,非将木沙轰出家门不可。任凯说:“齐彬你冷静点,木沙无非想让你给他点钱。”

齐斌说道:“想钱没有错,每个人都想得到财富。但不能像木沙那样昧着良心,不择手段地谋夺他人的财产。任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任凯觉得事情办得糟糕,不但没有帮上木沙的忙,反而让他被赶出家门。于是他硬着头皮说:“话是这么说,你能不能给木沙一个改正的机会。”

传统的教育,都是别人犯了错,要给他改过的机会;别人犯了迷糊,要去提醒他;别人犯了忌讳,也要原谅他。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对别人有包容和理解之心。殊不知正是这种没有原则的宽恕,使得善良的人遭到小人的算计。

木沙如此包藏祸心,齐彬绝对不会让农夫和蛇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他摇头拒绝了任凯的求情,他说:“木沙既然做了这种事,就要承担后果!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改变的。因为他低劣的秉性,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木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满肚子都是坏水,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一点都不过分。如果留他在家里,他肯定还会贼心不死。

想到这里,齐斌继续说:“任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木沙已经逼得我走投无路了,我必须反击。如果我心慈手软,就是养虎为患,给自己埋下祸端。他会在我不防备的时候,随时掐住我的脖子。”齐彬的话入木三分,这是任凯没有想到的。

任凯委婉地说:“木沙虽然做得不地道,但他终究是我们的大舅哥。哪怕要惩罚他,也不要在年节的时候,让他离开你家吧?”说着,任凯笑了起来。

“你看,你说的话你自己都觉得好笑。”齐彬忍不住笑意,也跟着笑了。

齐斌说:“我要他走人了,就是过年过节不合适,他就是我的大舅哥。他搞名堂的时候,他想过我是他的姐夫吗?他让你来找我的时候,他想没想过今天是过年?这个世界上,道理难道都是为他准备的?他想咋样就咋样了?”

齐彬看了任凯一眼,接着说:“跟这种人称兄道弟,我做不到。假设木沙图谋你的家产,你还会跟他做亲戚,让他住在你家里吗?别的都不说,仅仅是相互之间的排斥和防备,就会让你心力交瘁。”

齐斌相信任凯的脑子没有进水,肯定不会反驳他的话。任凯的笑容带着尴尬,他赞同地回答:“虽然我说得头头是道,但心里还是容不下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任凯只得在心里叹息,木沙一门心思夺取齐斌的财产,没想到自己会失去最后的容身之处。

齐斌喝口茶,润了润嗓子说:“他不怕和我翻脸,我也没必要和他做亲戚。”任凯点了点头,心里想道齐斌不好惹。别看他平时很随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木沙小打小闹他可以容忍,可这次木沙触及了齐彬的要害,真正惹恼了他。木沙纸上谈兵的气势汹汹,在齐彬面前不堪一击。

看齐彬的架势,他不会做口舌之争。他要的是痛快的反击,彻底的解决问题。木沙这次会自讨苦吃,会有他难以承受的后果。

任凯劝说无望,只得望着洁净的窗户玻璃。外面,一定是密集的雪花铺天盖地。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木青,担心母亲会受到惊扰。他想象得出,当齐斌和木沙发生冲突的时候,家里绝对会变成烽烟之地。对于患有心脏病的母亲来说,这种冲击是无法承受的。

木青朝木欣投去探寻的目光,木欣懂得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木青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不能让妈妈着急,由我和木欣回去让木沙离开,可以避免木沙和姐夫的冲突。”

齐彬不愿麻烦他们,他说:“这件事必须撕破脸皮,你们很难做,还是我自己回去比较好。”

木青连忙说:“你回去必然会闹出大动静,妈妈的身体承受不了。你放心,今晚一定让木沙离开。”

其实,齐斌把木沙赶出家门,还有一层辟谣的意思。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它的负面影响是长期的。消除影响的唯一办法,就是赶走木沙,让他以失败者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不明真相的人认清木沙的本性,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让之前所有对他的质疑、讽刺、厌恶和唾弃,随着木沙的败退,都变成过眼云烟随风飘散。

听到敲门声,木沙开门看到木青和木欣。他的目光炽热起来,他们一定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以为自己大功告成了。可是,他们的话与他的憧憬南辕北辙。

木青对他说:“你不可以住这里了,赶紧收拾好东西。”

木沙心尖一缩,紧张地问道:“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要我们说吗?姐夫让你马上离开他家。他本来想亲自动手,我们怕你受不了,就来接你早点离开。”木欣语气平静地对他说道。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会离开的!你们明明知道我无处可去,还帮着齐斌来对付我,还有没有良心!我住在这里好好的,让我离开,想都不要想!”

听说让他离开姐姐家,木沙先前那颗膨胀的心,一下子瘪了。他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隐隐约约的怯意。木沙看见了自己的穷途末路,若是离开姐姐家,他这辈子都无依无靠了。

想象中触手可及的成功,就在莫名其妙中失败了。这种从云端直接跌倒尘埃的落差,使得木沙沮丧到了极点。失败了?对于木沙而言,是不可想象也是不可接受的。

任凯那样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说服不了齐斌?这出乎木沙的意外。论年龄任凯比齐斌大,论能力任凯比齐斌强,论见识任凯比齐斌多,他怎么没有办法制约齐斌呢?这明显说不过去呀,肯定是任凯没有竭尽全力。

任凯一定还在记恨,当年他和木欣谈恋爱,我要用菜刀杀他这件事。木沙在心里叹气,想不到任凯也是一个小人。

木沙从未想过自己会输,在面对妈妈和姐姐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输过。可现在,他是切切实实地输了。原本木沙是要把齐斌夫妇扫地出门的,想不到现在被扫地出门的,是木沙自己。直到此刻惨败,木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小看了齐斌。

想到自己失败了,败在齐彬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手里,木沙觉得是莫大的折辱。木沙心里似乎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与齐彬作对?为什么要让他难堪?看不起齐彬又有什么意义?第一次,木沙对齐斌有了畏惧感。

木沙难堪地看着他们俩,心里很生气。这就是自己亲生的弟弟妹妹?不是说血浓于水么?他们不但不为他说话,反而说他不知道感恩。可恶的是,他们竟然变成了姐夫的帮凶,要把他赶出去。

觉得丢人的木沙,为了保住面子,跑到厨房拿出了菜刀。木沙装模作样地在他们面前挥舞,叫嚷着要和齐彬拼命。

这一套,吓唬吓唬他的妈妈还行。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老太太承受不了木沙的惊吓,服用了五氟利多,用它来缓解精神上严重的抑郁。然后因为心里的恐惧,也为了躲开木沙,老太太只得远走广东老家,去木沙姨妈家暂住。

临走前,妈妈除了给足了木沙的生活费,另外还买了许多菜,将冰箱装得满满的。可过不了几天,木沙就打电话找她要钱。远在广东的妈妈,只得让身在株洲的木苗给他。

用威胁的手段达到目的,木沙已经轻车熟路。但是在木青和木欣面前,他的招数失灵了。面对木沙飞舞的菜刀,木欣不屑地说道:“你必须离开,要么心平气和地走,要么头破血流地走。你不要在我面前玩暴力。”

色厉内荏的木沙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的态度非常强硬,与以前的不痛不痒完全不同。他意识到自己的戏演不下去了,于是放下了菜刀。木沙不由自主的问道:“那我去哪里?”

话才出口,木沙就觉得胸腔里面隐隐作痛。木青接过话头,对他说道:“暂时住在我哪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木欣留下来陪妈妈,木青带着木沙去他家暂住。木青离婚后单独住在这里,房子的产权他和前妻共享。

木沙很害怕以前的弟媳,他问木青:“你老婆会不会赶我走?。”离婚多久,木沙就在木苗家里住了多久,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看来,人不能对别人太好,更不能毫无原则地迁就别人。

木沙虽然被赶出去了,但是他讹诈姐姐的心思没有变。只要用虚张声势的手段吓住木苗,他就可以好像以前一样,继续轻松地捞足油水。这么多年,木沙就是这么对付妈妈的。哪怕老太太已经服用长效抗精神病药物,他都没有停歇。每一次他都在想,这次妈妈会给我多少钱?

只需要几句话,耗费些许口水唾沫,就能够得到可观的钱币。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呢?就好像大街上碰瓷的人,他的一切行为都是由利益驱动的,都是由他的生存状态产生的,都是由他的固有想法决定的。

临睡前,木沙对木青说:“你明天去把老娘接出来,我要去冲齐彬的家。”木苗第二天听说了,把木沙的话告诉丈夫。齐彬说:“你让他们把妈妈接走,我在家里坐等他来。你不要怕他,木沙根本没这个胆,他这是吓唬你。”

齐彬的绝不退让,使得木沙要挟木苗的设想落空。得不到好处的事,木沙自然就不会去做。木苗一家平平静静的过年,木沙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木沙懂得东方不亮西方亮的道理,姐姐这边不行,弟弟妹妹那边肯定行。如果木青木欣不想大过年的,闹出什么动静,他们必定会用钱来安抚他。在他们两人身上,大的脑筋木沙不敢动。但是小点的好处还是有的。

木苗和齐彬也讨论过,难道就因为和木沙有亲情,就得让他敲诈?曾经木苗都是以自己的善良、以自己的忍让、以自己的付出维系着亲情。

种善因未必得善果。她对家族成员毫无保留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木沙的敌对、仇视和巧取豪夺。这种亲情难道还要继续下去?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齐彬对妻子说:“你一个人的委曲求全,维持不了血脉亲情。就像一架天平,不平衡就会倾斜。其实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问心无愧了。”

木苗点头说:“木沙已经无药可救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容忍他,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元宵节前,木沙在木青家里没住够二十天,就被木青的前妻赶了出来。心里揣着万般的不乐意,木沙才到水月小区做保安。木沙不敢怪罪以前的弟媳,却把怨气撒到齐彬身上。如果不是齐彬赶他出来,他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

木沙对齐彬的恨,到了食其肉寝其皮的程度。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如何才能杀一个回马枪,以解心头只恨。下次一定要准备周全,要下狠手,绝不放过齐彬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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