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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 - 那个梳着小辫子的姑娘

李刚7777  · 简书  ·  · 2020-04-01 08:06

文:李刚7777(原创)

阿莲

阿莲 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

我唱不停的思念

阿莲 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

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

……

一首戴军的《阿莲》循环播放着。


见到阿莲,是在县城的一个建筑工地上,那年我十九岁。

由于辍学在家,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家里怕我跟别的孩子学坏了,就让二舅给托人找了一家建筑公司上班。说是上班,实际上就是打工,干体力活。

初到县城,感觉什么事都新鲜。鳞次栉比的楼房,虽然没有现在的高层,但也跟老家的破土坯房大不一样;笔直整洁的柏油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法桐树,晚上还有明亮的路灯,能照的跟白天似的,走在路上也不会害怕。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简单的洗漱完,吃过早饭,队长集合开始点名。

工人们三三两两散乱的站着,围在队长四周,有起床晚了的还端着饭碗。男女分列的也很清楚,环顾一圈,满眼都看不到一个熟人。

就在队长讲话的同时,我注意到对面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姑娘,扎着两条小辫子,闪着大大的眼睛,对着我吃吃的笑。

当队长要安排到我的时候,小姑娘朝前走了一步,拿手指着我,“三叔,我要跟他一组”。说完,又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


这个扎着小辫子的漂亮姑娘,就是阿莲

建筑工地在塑编厂里面,扩建新厂房,也就是二期工程。分配给我的工作,是跟着这个小姑娘绑钢筋笼子,打地梁用的。

我心里很疑惑,小姑娘一大早的冲我笑,还要求跟我分在一组。那时候虽然有些痞,但从来没有单独跟一个小女孩在一起过,更别提聊天了。

女孩仿佛看出我的心思,仍然吃吃的笑,“你不是叫小刚吗,你l二舅叫张进奎?”。

“是啊”,“那……”

“我是阿莲啊。哼!你一来我就认出来了,你额头上的那块疤。”说完,又在吃吃的笑。

阿莲?阿莲!我记起来了。

小时候,我家里兄弟多,父母忙着在生产队给我们挣口粮,顾不过来就把我送二舅家。二舅家隔着一个门的邻居姓刘,这家主人论乡亲跟二舅一辈,我也都是喊舅舅、妗子。他家有一个小姑娘比我大两岁,名叫阿莲。

阿莲虽然脸上抹的脏兮兮的,却扎着两条梳的很漂亮的小辫子

我和阿莲,还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天天在一块玩,爬树,捉迷藏,跳房,有时候还到河里摸鱼。

遇到有别的孩子欺负我,阿莲都是护着。有一回因为一个大孩子骂我“外甥狗”,阿莲气不过和他评理,被推翻在地上,我冲上去就跟他抱在一块打。最后让另外一个跟他一块的拿转头拍在了脸上,额头上的疤就是那天留下的。

后来慢慢长大,二舅家走动的也不再频繁,也就再没有见过阿莲。


今天的阿莲,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了,多年没见,出落的亭亭玉立。 女大十八变

还是童年记忆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添了一些成熟的羞色;高高隆起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小嘴,不算太大的脸庞却很是清秀。重要的是,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什么东西似的……而唯一没变的,是梳的泾渭分明的两条小辫子。


回忆的大门一旦打开,我蓦然有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

初秋的晚上,夜风习习,繁星闪闪,月光像水银般洒满大地。我和阿莲并排坐在离宿舍很远的草地上,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数着星星,讲着小时候的趣事。阿莲自始至终都是脸上带着笑。

说到脸上的伤疤,阿莲忽然停止了笑,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神色有些黯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小辫子,还是跟小时候梳的一样漂亮”,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抬起头望着阿莲,阿莲一双大眼睛也注视着我,双颊微微泛红,眼里透着柔柔的光。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月光下的阿莲,脸蛋儿是那么的精致。

我亲了阿莲

阿莲俯下身,趴我怀里,拿着我的手放她头上,幽幽地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就光扎辫子”,

“老了也扎吗?”我的话听起来有点二。

“嗯!老了也扎,一直到白了头!”阿莲似乎有些动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很肯定的回应道,朦胧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阿莲闭上眼睛,我慢慢的低下头……

这个秋天的夜晚,月光下塑编厂偏僻的草地上,我第一次亲了阿莲那微微翘起的嘴唇。


建筑工地的工作,繁重而且枯燥,日复一日,我们累并快乐着。

阿莲除了每天跟我们一起上工,晚上还要悄悄地将我的脏衣服拿回女生宿舍去洗。那时候经济条件差,没有多余的钱买新的好的,可以替换的就只有几件。但我几乎可以天天穿干净的衣服。

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阿莲定亲了

时光如梭,寒暑易节,转眼冬天到了。

有好几天没看到阿莲了,队长是阿莲三叔,他肯定知道的,但我不敢问。我只好去找跟她一个村的炊事员打听,说阿莲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那些日子我精神恍惚,吃饭不香,晚上也睡不好。还经常莫名其妙的烦躁,看什么事都不顺眼,上工也没有力气。

脑子里老是想着跟阿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明亮的眼睛,她甜甜的笑,她偶尔生气的时候撅起的小嘴,还有她那常常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小辫子……

阿莲


只是,当时我想不明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有了这种感觉!

那天,下了一夜的小雪,到上午八九点还没有停的意思,工地上没法施工集体放假。包括炊事员在内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两个临沂山区来的,还有一个我。

整个下午,我一直站在宿舍门口,眼睛盯着塑编厂大门方向。

天近傍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工厂大门朝这边走来。我知道是阿莲回来了,赶紧跑了个猪癫风,欢快的迎了上去。

阿莲推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头上顶着白白的雪花,身上也堆了薄薄的一层;脸和鼻子都冻得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见到我把自行车一放,就不顾一切的趴我肩膀上哭了起来。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宿舍,阿莲一边哭着向我诉说了满腹的委屈……

原来,阿莲的三叔回家把我俩的事告诉了他嫂子,这个妗子了解我们家的情况,兄弟多,过得又穷,任谁也不愿将女儿往火坑里推,极力反对阿莲跟我交往。现在想想,她一家子这么考虑,还是有道理的。

阿莲都二十一了,在我们当地农村也到了找婆家的年龄。三叔毛遂自荐的做主,给阿莲相中了一户爷两个都干泥瓦匠的人家。男的比阿莲大三岁,但家庭情况很殷实,再说那个年代有瓦工这项技术还是很吃香的。

阿莲高低没不上那个又矮又丑的男人,哭闹着死活也不嫁泥瓦匠,开始寻死觅活绝食抗争;刘家妗子则是看上了那家人家的宽裕富足,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斗法,盛怒之下喝了半碗“敌敌畏”,也把阿莲关进小黑屋呆了五天。直到最后阿莲屈服,才给放了出来。


“小刚,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也离不开你,我自己也发誓要给你当媳妇的”。

“可家里不同意,我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喝药死了吧?呜呜……我真的做不到啊!唉,我就是这个命了”。

阿莲又是趴我怀里嘤嘤的哭,小脸像雨打的梨花,眼睛也肿了。

我虽然没有阿莲考虑的那么多,心里也是一阵阵刀绞般的难受。阿莲在流泪,我的心在滴血!

过了一会,阿莲从带来的帆布包里拿出来一件衣服,说:“这是定亲那家给买的布,我偷偷拿到集上给你做了一条裤子,你换上看看合适不?”

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怒火,一把夺过裤子扔了出去。

“留着给你那个男的穿吧”!我狠狠地说着,现在能想象得到,当时我有多么的面目狰狞。

我哪里能想象的出,阿莲的心里要比我疼十倍……我心理阴暗、自私疯狂到了极点!

我仿佛失去了理智,用力打开阿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愤怒的夺门而出。


梳着两条小辫子的阿莲

阿莲最后的倔强

那天晚上,我在工厂门口的小卖部喝了整整一瓶白酒,被商店老板像拖死狗一样扔出门外。是阿莲找到我,把我背回去的。当然这都是后来才听说的。

我无法想象阿莲那瘦弱的身体,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委屈!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阿莲的床上。阿莲只穿了内衣,凝脂般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温润如玉的手臂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像小猫一样趴在我怀里。脸上还挂着尚未逝去的泪痕,却隐隐地带着笑,睡得很沉、很香。

阿莲是中午就从家里走的,十几公里的路程,用了整整一下午。下着雪的路很滑,阿莲摔倒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推着自行车走回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了早一天回来见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

阿莲说,我没有车子,回家很不方便。把这个新自行车骑来,就是为了回老家的时候一块带着我的。

她在来城里的路上,就决定要给我留下纪念的。在那个相对封闭传统的年代,一个小姑娘,要经过多少痛苦挣扎,经历多少次思想斗争,才可以将自己视如生命的宝贵,交付给她所爱却无法走到一起的那个人?这也许是阿莲对命运不公发出最后倔强的抗争!

而这所有的一切,我竟全然不知!

无知让我变得无情。我就是个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

或许那晚的醉酒,成就了今天依然圣洁的阿莲。但愿我醉的无能为力……


再见阿莲,是在许多年以后。

那年深冬,我回老家赶集给母亲购置年货,远远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扎着两条梳的很精致的小辫子。

我认出,那是阿莲!

等走近了后,我俩相视一笑。却没多交谈,也没做过多停留。茫茫人海,就这样擦肩而过,然后各奔东西……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留下两颗被世俗和岁月碾碎了的心……

我停下脚步,目送着那一双熟悉的小辫子渐行渐远。耳畔飘来了一首歌,在循环播放着。

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

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

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阿莲 在我心里 在我的睡梦里

忘不了的是

你美丽的脸 Oh

你温柔的眼

……,……

阿莲


注: 文章定稿于2020年4月1日6.10,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文根据作者亲历创作,翻版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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