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往往与痛苦并存
终于敌不过心中那股强烈的探究愿望，陶然匆匆穿上一件夹克，赶到电话里约定的地点——滨海美术学院。
学院的音乐喷泉依然是人满为患。陶然在距离人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抬手看看表，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对方该不会走了吧。
没见到人，陶然心里有点失望，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情绪，她轻轻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要走，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喊住，“请问，是陶然吗？”
陶然一惊，向前跳了一小步，才回过头看向身后，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我叫沈墨，刚刚给你打过电话的。”
“哦，我是陶然，怎么现在的警察都练过轻功吗？你怎么突然出现。” 陶然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不满。
沈墨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继续用微笑表达歉意。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很中性的女生，他心里莫名的一动，忽然猜到了穆天宇让他来找这个陶然的深意。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小洁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陶然见这个小警察只是傻笑，不禁一阵气苦，只好自己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沈墨的笑，让她感到心悸。
“哦？好的，那我们到那边去谈吧，” 提到正事，沈墨立刻收起笑容，引着陶然走到一个长椅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然后看着陶然说道，“那，我们开始？”
沈墨态度的突然转变，让陶然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感越来越浓。她紧张地点点头，身子却悄悄地向后挪了挪，尽可能地离沈墨远一些，她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见这个小警察了。
“关于陈洁，我听说，你和她在学校里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的那种，” 沈墨用手在校园里虚划了一圈，然后又笑着看向陶然，“对吗？”
“当，当然是啊，我们同专业同寝室，家又是在同一个区，关系当然会好啊！你什么意思？” 陶然起初结巴了一下，随后的语速越来越快，她更加坚信这个警察是冲着自己来的，根本不是沟通什么新的线索，她的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
沈墨连连摆手，示意陶然不要紧张过度，待她的情绪平稳一些后，才继续说道：“既然那么要好，那你们平时会不会分享一些小秘密呢？比如说，那种很隐秘，却不能和父母讲的，甚至连男朋友都不能讲的那种？”
陶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瞬间失去了跳动能力，血液也因此而停止，浑身冰冷。她低着头，使劲地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心里却在狂喊，不，他不会知道我和小洁之间的事，不会的！
陶然的反应被沈墨收在眼里，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继续看着她，穆天宇的目的再明显不过，这个陶然应该就是陈洁生前喜欢的那个女生。
“陶然，你对女生喜欢女生，怎么看？” 沈墨见陶然的身子不再颤抖，知道她已经控制好情绪，直接切向主题。
“啊！” 陶然绝望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许久才无奈地睁开眼睛，悲哀地看向沈墨，“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可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喜欢彼此，又没有伤害到别人……”
“陶然，我尊重你们之间的感情，” 沈墨郑重地看着陶然，眼神清澈，这让陶然稍稍宽慰了些，她忍住眼泪，哽咽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请问，你和陈洁在一起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吗？”
“我们很害怕，平时掩饰得很好，应该没人知道，不过，她的男朋友好像知道，有一次小洁喝多了，说露了嘴……”
“那陈洁的父母，或者其他亲戚朋友不知道吗？” 沈墨对穆天宇的情况已经了解，现在急于知道其他社会关系。
陶然坚决地摇摇头，“肯定不知道。她每次回家，都是我和她男朋友一起陪着的，她家里人根本没发现。”
“这样……” 沈墨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陈洁的家人竟然不知道这个事，他又想到穆天宇那天的表情，悲伤痛苦，好像没有流露出痛恨的情绪啊？难道穆天宇在演戏？
“那他男朋友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们俩交往，或者对陈洁表示过愤怒吗？” 沈墨怀疑自己被穆天宇瞒天过海，心里隐隐有些愤怒。
而陶然的回答又让沈墨陷入迷茫，“不啊，小穆很好。现在想起来，他每次都借口出去买菜，不会是为了留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他从来没有对你表示过敌意？” 沈墨依然不死心。
“没有，一次都没有，我肯定。”
沈墨停下笔，眉头紧锁。这就怪了，陈洁父母不知道，那就和《迷雾》中的情节对不上，既然不是父亲杀了女儿，伪男友善解人意，处处帮忙遮掩，女友又彼此中意，那凶手会是谁呢？
“你再好好想一想，除了你和穆天宇，陈洁平日里，还和谁的关系最好，就是她可以经常挂在嘴边，或者信赖度仅次于你们的人？” 沈墨强行按住心里的沮丧，做出最后的尝试。
“嗯……” 陶然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墨就像煎熬了几年。陶然几次像是想到了什么，刚要张口，却又在最后咬住嘴唇，摇摇头，继续低下头去想，惹得沈墨心急如焚。
“啊！我想起来了，谢然，谢老师！她是小洁最喜欢的老师，” 陶然终于说出一个名字，却让刚兴奋起来的沈墨目瞪口呆，“除了我，平日里，小洁就听谢老师的话，有心里话也会和她说。没错，就是她！”
“你怎么了？” 陶然才发现沈墨的脸色不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不好意思，我没事，” 沈墨连忙压住心里的慌乱，迅速转移话题，“陈洁是谢然的学生？这个在之前的笔录里没有见到过。”
陶然有些不自然，她低声嘟囔道：“上次你们也没问啊。况且，我和小洁之间的事，本来就不能说出去……”
“嗯，我理解，” 自从听到谢然的名字，沈墨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忽然发现，似乎每一个案子里都有师母的身影，上一次是苏欢欢，这次又是陈洁，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谈最后一个问题吧，” 心已经乱了，沈墨无心继续这次的谈话。陶然所有的情绪都很自然，惶恐、悲伤和纠结，毫不做作，沈墨基本将她排除在嫌疑人之外，“陈洁在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和什么人起过冲突？”
沈墨的引导让陶然再次陷入沉思，听到是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心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张，可以更集中地去回忆一些细节。
“若是异常，倒是她父母一直在催她结婚，那段时间，她更是因为这个事和家里大吵一架，” 陶然努力想着，语速很慢，“但她只是把自己锁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她那个性子，不可能会出去和人发生冲突……”
沈墨翻了一下之前的笔录，发现陶然说的并没有多少新鲜的信息，便合上本子，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师母的事一直让他如坐针毡，而这时，陶然却是一声轻呼，“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小洁出事的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哭得很凶，我和小穆都劝不好她，都被她赶了出来……”
“然后呢？”这是笔录上没有的，沈墨收下心，又重新打开本子，示意陶然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很担心，回到宿舍就给她打电话，开始一直占线，我急坏了，还好晚上她给我打过来，告诉我没事了。我问她白天在给谁打电话，她说是给谢老师……”
“谢然？” 沈墨尖叫出来，彻底方寸大乱，随即他看到陶然一脸的惊愕，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哦，对不起，刚才想到局里还有件急事需要处理。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案子如果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的，再见。”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沈墨的人已经离开陶然有一段距离了，陶然狐疑地看着远去的身影，不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那个警察的哪根神经，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对自己和陈洁之间的关系感兴趣，这倒是让她的心放了下来。
沈墨很快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后背紧紧贴住树干，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过快的心跳降下来。
陶然最后的话，让沈墨的心好痛，师母不会和陈洁的案子扯上关系的，不会，绝对不会！他反复地给自己打气，脑中不停地闪着几年来师母对自己慈母般照顾的片段。
“啊！！！” 矛盾的情绪让沈墨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低吼着，似乎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口的闷气发泄出来。
“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把沈墨从痛苦的深渊里唤醒，他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刚才那一阵发泄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电话是秦大海打来的，响了很久，沈墨连忙接通电话，可听筒里并没有传过来秦大海标志性的大嗓门，只有一阵阵的喘气声。
“大海哥？有什么新发现吗？” 沈墨受不了这种反常的沉默，主动开口。
但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呼吸声加重了许多，沈墨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话啊，大海哥，到底怎么了？”
“哎，沈墨，我老邢，” 沈墨从听筒里听到那边传过来一些低声的争吵声和抢夺声，然后邢军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海不好说，我来说吧，我们查到了那个深渊的真实姓名……”
“真的？太好了，他是谁？” 沈墨激动地问道。
“呃…… 你不要太激动哈，出版社的人说，深渊的真实姓名是——沈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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