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咚咚
上一节|我的租借女友生涯（32）
车子发动，刘星妈妈和刘星小姨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终于一个拐弯看不见了。
司机据说在我们镇上有亲戚，七拐八弯的乡间公路倒是轻车熟路，开得很稳。
但是车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我不是很生气，但是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觉得此行和刘星一开始说的糊弄糊弄他妈、哄哄老人家开心有点出入。我觉得说是糊弄，在他妈把我认作他那个叫做小秋的前女友的时候，就应该将错就错，哼哼哈哈盖过去就算了，为什么要对他妈道出我的真名实姓、家在何处等等呢。
这样一来，我的感觉就完全变了，本来是毫无负担、李代桃僵地客串一下别人，结果变成了我本人被拉扯进去。想到刘星妈妈对“戴薇”殷殷切切的样子，而我不过是萍水而至，并不会真的以后“有空去看她”，我心里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额外负疚感来。
我这个人，对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都不怵，却最怕对人心怀愧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坐在我的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一言不发。
最后沉默还是刘星打破的。
“你是不是有点生气？”刘星问我。
“有点。不过抄手确实很好吃。”我说。
“我咳，我确实有点背离初衷了。”刘星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那一瞬间就那么从我嘴里蹦出来了。”
我想说你放屁，我明明看见你低头考虑过了。但是这种话说起来很玄，也没什么意思。我就干脆闭口不言。管他呢，反正我答应他“露个脸，吃个饭”的话，我已经做到了。
等我一到家，挥一挥衣袖，就跟他这一朵云彩一别两宽，此后各自游荡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各自为安，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我真的挺感谢你肯答应我跟我回来走这一趟。我估计这事儿我妈能高兴好一阵子。”刘星说。我听着有点不以为然。今天瞅着是挺高兴的，回头想起来了，问你要人，或者催着你拎上礼品正儿八经上我们镇上来怎么办？
我承认我有点想多了。没准他妈一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毕竟，她连那个小秋长啥样儿都没记真切。
“没啥的，不用这么客气。你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我也没跟你言谢。咱们算是礼尚往来吧。”我这么说道。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昨晚一夜风波，我怎么也不可能快到家门口了，还拐去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家里吃一顿抄手才回家。
“过完节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京？”刘星换了个话题问。
“我还得先补办身份证，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走。”我说。这也是实话。
“还想约上一块儿走呢，也好有个照应。看来是不成了。”他有点失望地说。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我一个人这些年北京四川地南来北往没有十趟也有八回，想必他也是，何尝需要什么照应。但是一想到刚刚过去的那一晚的遭遇，我又把这种打脸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车快到我家镇子的地界时，我对刘星说，“快到了，一会儿在镇子口我就下车，你赶紧回去吧。”
刘星说，“那不行，我说过要把你送到家的。”
我啼笑皆非，“行啦行啦，到了镇口就算我到家了。镇子里的人好多都认识的，我可不敢带着你招摇过市。”
“我又不下车，我们直接开到你家门口不行吗？”刘星说。
“那也不行，我怕吓着我爸，我爸心脏不好。”我说。
“不至于，我长得也没那么奇突吧？”刘星一副要与我抬杠到底的架势。
“老实说吧，我不想让你上我家认门儿，万一你是个跟踪狂，去骚扰我家人怎么办。”我也信口开河了。
“你这话说的——我去骚扰你家人干什么，我要骚扰也是骚扰你呀。”刘星嗤之以鼻地说。
我不禁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一个假工程师了。讲真，理科男生这么会抬杠的很少吧？
我家其实就在镇口不远，说话间司机已经默不作声地把车开到了我告诉过他的目的地，镇中心小学旁，而我家，就在斜对着学校大门几十米远的地方。
我心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从车上下来。刘星已经殷勤地去后备箱里取出了我的行李箱。
在刘星走到车头跟司机商量让司机等他一会儿的时候，我看见马路对面我家的大门口，我哥的小女儿悠悠正在朝我这边张望。看样子，我这个六七岁的小侄女对我这个大半年不归家的姑姑已经有些生疏了，大概觉得我似曾相识，却不敢跑过来相认。
“悠悠！悠悠！”我叫她，对她使劲挥了挥手。但是下一秒我的动作和声音都停顿了。
我注意到悠悠的旁边和她一起玩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侧影我非常之熟悉。待这个人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我马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正是三四个月前才在北京跟我一起吃过饭、一两周之前在一封差点被我当作垃圾邮件而误删的电邮里，问我“中秋回家否，或可见一面”的“义兄”陈趁吗？（见修改后的我的租借女友生涯（26））
认出陈趁的一刹那，我一下子就石化了，连刘星把我忘在后座上的手包递给我，我都忘了伸手去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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