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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3年，冬日。
我提着一听啤酒，一袋散装的花生和瓜子，裹紧羽绒服在凛冽的寒风中一路小跑，没多久便在拐角处钻进了城郊的一个老式小区里。
我走进狭小昏暗的楼道，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满了杂物，斑驳的墙面贴着褪色的小广告，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冻酸菜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向六楼走去。
我是来见陈墨的。
那年大话西游正风靡整个城市，我也沦陷其中，一有空便逃课到网吧里玩，我跟陈墨便是在游戏中结识的。
因为在网上聊得甚欢，而我们恰好都在蓉城，便约好了有时间到他家见一面。
第一次会见网友，虽然对方也是个男生，我还是不禁有些紧张，战战兢兢的敲着门，“陈墨，哥们儿，是我。”
当陈墨打开门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坐在轮椅上，穿着有些破旧的低领深蓝色毛衣，皮肤是异于常人的那种苍白，整个人消瘦极了。眼前这个人，跟我所设想的书生气质的陈墨相差甚远。
“陆宇，傻站着干吗，赶紧进屋啊。”陈墨向我说道，我便跟着娴熟转动轮椅的他一起进了屋。
我把带的东西放在桌上，“第一次见，顺便买了点酒，吃的，想着跟你好好唠一唠！”
“你太客气了，不过我对花生过敏，吃点瓜子还行。话说，你是不是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陈墨说着便开了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倒谈不上吓……主要之前没听你说过，有些惊讶而已。”我回答道。
“那也怪我之前忘告诉你了，我这是先天性的，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知道走路是啥滋味儿呢。上完小学就不念书了，要不然我怎么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泡在游戏中，也是因祸得福啊！”陈墨笑嘻嘻的说道。
虽然样貌跟我想象中的略有不同，但是陈墨依旧是那样乐观幽默，那一晚我们像在网上一样畅谈，很晚我才离去。
2
由于陈墨身体的缘故，我们见面通常都是在他的家里。两个人在电脑前一起玩玩游戏，东扯西扯，不亦乐乎。
一次我跟陈墨正聊天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急促敲门的声音，“赶紧，赶紧来开一门啊。”听声音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
“是我妈。我去开门吧。”说着陈墨便晃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
“怎么开个门也这么费劲！”女人进了门便抱怨道，听声音一定喝得不少，“我为什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接着女人又说道：“李阿姨的孩子都上大学了，而你呢，整天泡在电脑里，玩那些不三不四的游戏……我这辈子，这到底是，哎，做了什么孽啊！”
“你够了没有，你自己造了什么孽你还不清楚吗！”陈墨大声吼着，说完便进了屋子，随后便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他回来的时候，神色黯然，眼眶红了一圈。
“没事吧，你妈……怎么……这样？”我关切的说着。
“为什么这样？嫌弃我没用呗。”陈墨自嘲说着，“嫌弃也没有用，我这副样子还不是她作的孽!当初她怀孕的时候还一如既往的醺酒，生了我我亲身父亲嫌我是个累赘就走了，到头来她还要把这一切的错归到我身上？”
我走过去拍拍陈墨的肩膀，劝他说着：“你别太难受，如果有什么委屈，你都说出来也许会好一点。”
陈墨沉默了一会，开始向我打开他的心房，“你知道吗，陆宇，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其他小朋友能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而我却只能坐在笨重的轮椅里，摇动着那两个轮子行走。上学的时候我成绩很好，可是后来我还是选择了退学，我实在无法忍受所有人对我投来那种带着同情和可怜的异样的眼光。”
说到这，陈墨有些哽咽，“除了这些，我还要每天忍受她的谩骂，她觉得她的悲惨是我一个人亲身造成的，但是，我变成这样，难道她就没有责任？老天为何偏偏对我不公呢，让我做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怪物！”
我望着陈墨，“可是陈墨，你想过没有，不管怎样我们起码还活着！就凭这，我们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许多。况且，在我眼里你不是废物，是我陆宇这辈子能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哥们！”
陈墨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中闪着泪花，我知道这泪中有悲伤，也有喜悦。
3
假期结束后，我离开蓉城回到了学校，虽然不能常常跑到陈墨家一起聊天喝酒了，但我每隔几天就会联系他一次。
我知道，我是陈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陆宇，在忙吗？”接到陈墨主动给我打的电话，这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呦，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我笑着问他。
“你比较有经验，我想问你，送女孩礼物的话，送什么比较好呢？”电话那头陈墨的语气有些害羞。
“你这是……有情况呀，你小子！”我虽然表面嘴贫，可心里却偷偷的替陈墨开心着。
“是，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女孩，下个月是她的生日。”陈墨有些害羞的说道。
陈墨恋爱了，是网恋。
两个人本是在游戏中为了升级做任务结了婚，没想到一来二去，在游戏之外也对方产生了好感，就这样便在一起了。
“小晴她是成都人，说话特别温柔，特别可爱，陆宇我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碰上个我喜欢的女孩，而她恰好也喜欢我。”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出来那头的陈墨早已按耐不住的激动和愉悦。
“可是，你告诉她了吗？”我小心的问道。
“还没有，我还没有勇气告诉她我是这个样子……先不想这些了，你说我送什么东西给她呢？”
我想了一会说，“送些实用的，你旁敲侧击问一问她最近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要买就买符合她心意的。”
最后陈墨决定送小晴一双NIKE的运动鞋，因为小晴常常抱怨自己穿的那双鞋总是让她走路崴脚。可小晴喜欢的那双运动鞋要一千多块，这对于当时的并没有收入来源的陈墨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于是陈墨便开启了疯狂赚钱的模式。
他开始在游戏中带着别人升级，帮别人做任务，有时候经常玩个通宵，对于他本来就羸弱的身体来说，这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来赚钱。
可陈墨确实乐在其中，痛并快乐着。
“陈墨，你觉得值得吗？你都还没有见过她。”当陈墨终于辛辛苦苦的攒够了钱，买了那双鞋邮寄给了小晴的时候，我这样问他。
“这点辛苦算什么呀，为小晴，做什么我都愿意。”陈墨毫不犹豫的回答我。
4
陈墨告诉我，他这辈子只爱过小晴一个女人。
不管是在游戏中还是在游戏之外，他们能对彼此分享很多生活的小事，小晴会告诉他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哪怕只是告诉他今天的午餐吃了什么，在陈墨眼里也是极其幸福的。
自从认识了小晴，陈墨就像变了一个人，按照他的话说就是他突然有了可以让他一往直前的动力。
他不再仅仅沉迷于玩游戏之中了，开始通过游戏组建队伍帮别人代练代升级，也开始在网上帮朋友卖一些虚拟的游戏货币，慢慢的熟练之后，每个月也能有大几千的收入了。
那个时候，他的生活中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小晴身上，他会把挣来的钱偷偷攒下来，给小晴买她喜欢的东西，或是一条精致的丝巾，或是几件漂亮的衣服，他想要把自己能给小晴最好的，全部都给她。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我曾不解的试着问过陈墨。
“因为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她说她喜欢跟我聊天，喜欢听我的声音，喜欢我对她的好。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爱，那是一种平等的，不加任何鄙夷的爱。”
“我要特别努力，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爱，一定要让小晴过上好日子。”陈墨每次都是这样坚定而又一脸幸福的回答我。
是的，陈墨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希望的只是别人能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看见他的时候不要流露出鄙视或者同情的目光，不要在任何言语中时时提点他是个弱者，需要被特意的照顾。
“陆宇，我也是个男人啊！我也渴望爱情，我也想拥有一份爱情，哪怕，它并不真实。”透过陈墨的话，我开始慢慢的理解了他和小晴之间的感情。
陈墨和小晴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坚持了两年，那两年，是陈墨最为开心的两年。
果真，爱一个人会让一个人人为之喜悦，为之疯狂，哪怕为这份爱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辞，而陈墨也便是如此。
5
2006年，深秋。
那年的秋天来得毫无预兆，茂盛的梧桐树一下子苍老了下去，萧条而又寂寞的伫立在空荡荡的街边，很快落叶就簌簌的落下，堆满了整个街道。
岁月的本质永远是不留痕迹的残酷。
那个秋天，小晴哭着向陈墨提出了分手。
她无法忍受只能靠着声音和文字跟陈墨相爱，她连陈墨究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天冷了陈墨不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当她饿了，陈墨也不能牵着她的手一起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他是男人，她也是个女人，她只想要一个能陪在她身边的真真切切的爱人，她也渴望温暖的拥抱，温柔的亲吻，也想要一个能触摸到的枕边人。
“陆宇，我不怪她，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有勇气去见她，更没有能力去照顾好她。”陈墨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冷静而又平和，可我知道这声音之下早已藏着他起伏的波澜与不舍。
分手后，陈墨的状态低落到谷底。
他曾把小晴当作照亮他人生黑夜的太阳，可当没有了这颗明亮的太阳，在黑暗里的他去哪里寻找光明呢？
当我再次来到陈墨家中时，他正蜷缩在床上的一角，脸色憔悴不堪，平时他总是穿得整齐干净，而今天他却随意套着一件有些邋遢的松垮的外套，床边堆满了空荡荡的啤酒瓶。
“你还好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我望着陈墨，关切的说着。
“有芳草又如何？我没有小晴了！”陈墨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忧伤，他看着我，顺手递给我一瓶啤酒，“我难受，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知道吗？在梦里，我幻想过无数次我跟小晴在一起的场景，那时候我是一个健全的人了，我不用每天都坐在这冷冰冰的轮椅上了，我也能像其他人一样又跑又跳了。我牵着小晴的手走在公园里，我们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散步，她很漂亮，她的笑声就那么真实的回荡在我的耳边……
可梦总归是梦啊，当我醒来我发现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小晴离开我也是对的，我不怪她，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都没有勇气给她看看我真实的样子。我只是，想给她留一个好的印象，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爱的人其实是个怪物……你说老天为何偏偏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就不配拥有爱情吗？我就只能以这轮椅为伴吗？”
说着他发疯似的将床边的轮椅踢倒在地下，咆哮起来，“陆宇，下辈子，我想做个正常人，我想知道走路是什么滋味，想好好跟小晴谈一场恋爱，亲口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我再也不想做这可悲的轮椅上的怪物了！
那一晚，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而也是那一晚，我走出陈墨家的小区，远远看见他母亲跟一个陌生的男子相拥在一起。
6
2008年，寒冬
陈墨失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困在各种游戏中，开始更加拼命的挣钱，他说爱情会让人心碎，而钱不会，能抓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他喜滋滋的向我炫耀每个月已经有了近万块的收入，告诉我把时间投入挣钱中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选择，他的言语中不再提到小晴，好像她整个人从此在陈墨的生活中蒸发了一样。
我以为所有的事情正在慢慢步入正轨，而这个时候，陈墨知道了她母亲背后的那个男人—刘叔。
刘叔在附近开了一家小餐馆，有能力，人也很不错，他真心实意的对待陈墨的母亲，可唯一一点，他看不上陈墨，看不上这个残疾的，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儿子。
在受够鄙夷，嫌弃之后，陈墨整个人犹如跌入了谷底，本来身体就欠佳的他在饱受身体，精神折磨后，毫不犹豫的在一个深夜服下了半瓶的安眠药。
接到陈墨自杀的电话，我飞奔着跑去火车站，连夜坐上了回蓉城的火车。
我记得陈墨说过，之前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八岁，可他偏偏好好的活到了二十多岁，这是他的幸运。
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他说过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怨恨，只想好好的珍惜身边人，过好简单的生活。
而即便陈墨一退再退，老天仍然不肯放过他。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透过玻璃窗户看见铺上了白色遮布的他，他以最残忍的方式向所有人说了离别。
陈墨，你为何走得如此突然而绝情？连一个最后离别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强忍着不哭，可在不经意间泪水却早已满面。
“陆宇。”这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擦擦眼泪，转过头便看见了陈墨的母亲。
她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灰色外套，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幽幽的声音有气无力，想必，也是好多个晚上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这是陈墨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她向我说道。
我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可当我接过她手中的纸袋，那些她喝醉后的对陈墨辱骂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我想起了那一晚她和那个男人拥抱的一幕，想起了陈墨生前痛苦的跟我说“我母亲要改嫁了，我不想做个累赘，拖累她和刘叔。”我想起了他因痛苦而服下大量的安眠药。
“陈墨的死，你要负很大责任！”我望着神色憔悴的那个女人，恶狠狠的丢下了这句话便扬张而去。
我走在蓉城的墨一样漆黑的夜中，寒冷刺骨，脑中却浮现出一幕幕我与陈墨在一起欢笑的画面。
陈墨，你说话怎么不算数了呢？
你答应我等我回家请我好好大吃一顿，教我玩你最近新入手的一款游戏，跟我一起看动漫《海贼王》。
我回来了，可是你怎么却突然的就狠心走了呢？
哥们，此时此刻，我是真的，真的很思念你。
8
陈墨葬礼结束后的不久后，我强忍住悲伤，踏上了去成都的火车。
我要去见小晴，我要去完成陈墨交给我的他最后的遗愿。
当我坐在成都那家安静的酒吧里，望着眼前陈墨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孩小晴，不禁惊讶起来，她比照片中看起来要漂亮许多。
“你好，小晴，我是陈墨。”我特意收了收嗓音，故作淡定，心里却还是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
小晴用手捋了额前的头发，笑吟吟的对我说，“你好，第一次见，别来无恙。”
我看着小晴炯炯有神的双眼，不禁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是的，小晴这样如此可爱的女孩，难怪当时陈墨会那么心动。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轻松样子顺手剥起桌上的花生吃了起来，“这次我是来成都出差的，时间很紧，把你叫出来是来还东西的。”
小晴听到这突然抬起头望着我，想要说着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我拿出陈墨母亲交给我的一个黑色的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条项链递给了她，“这是之前你送我的东西，现在我来亲自还给你了。”
小晴伸手拿着东西，好像一些尘封的记忆被骤然打开，她的神情有些恍惚，静静地看着我，问道，“你来，仅仅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的，东西还给你之后我便没什么遗憾了，希望以后各自安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看着小晴说完这些话，一边拿起手边的外套，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我按照陈墨信中的交代都一一做好后便径直的走出酒吧，始终没有回头看小晴一眼。
陈墨让我去冒充他只是想了解他的一个心结，他不想这辈子在小晴的心中陈墨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空荡荡的人影，他希望在小晴心中的他是一个健康的陈墨，哪怕是以一种欺骗和伤害的方式。
“陆宇，我害怕她知道了我这副样子，那点对我仅存的爱也没有了。”陈墨在信上如是说，到最后，陈墨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向小晴坦白自己真实的模样。
与小晴匆匆会面后我便结束了短暂的四川之行，完成了陈墨生前的最后的遗愿，但愿这世间他别再留有任何遗憾了。
9
2009年，盛夏。
兜兜转转，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蓉城。我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彻底安定了下来。
可我没想到那年夏天小晴从成都坐了将近20多个小时的火车到蓉城来找我。
她梳着黑色的马尾，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还是一如既往的向我微笑挥着手。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你怎么来了？”
“你的演技太差了，我知道你不是陈墨。”她开口便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上次在成都你吃了花生，但陈墨他对花生是过敏的。我想来想去，是不是他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去冒充他把东西还给我？我来蓉城，是想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
我望着一脸真诚的她，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小晴走近了我，用溢满泪水的眼睛望着我说：“当时我跟陈墨分手也是逼不得已，因为生活太残酷，太现实了，我不得不那样做。可是，我还爱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算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我叹了一口气，“好，我带你去看他。”
再次来到陈墨的墓地，我竟是带了小晴一起来的。
她下车后便已知晓事情的原委了，她没再多问我什么，只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
“陈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俯下身拍拍陈墨墓碑照片上的灰尘，按他的遗愿，照片里他只是露出了上半身，看不见他那笨重的轮椅。在那里陈墨的笑容温暖而灿烂，不禁让人动容。
小晴对着照片里的陈墨喃喃的说道，“陈墨，你还记得当初我送你的这个笔记本吗？这上面写满了当时我想对你说的每一句情话，你千方百计的把它还给我，我以为因为我当初的离开，你恨透了我，没想到我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你在里面写着，你配不上我曾经的爱，让我找一个更值得的人，好好过下去，一定要幸福……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可我没想到，你既然狠心的离开了……。”
小晴终于止不住眼泪，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你知道吗，陈墨，你真是全世界最傻的一个人，你为什么偏偏想不开呢！你说我是你最爱我的那个人，可是你怎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先走了？”
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项链，轻轻放到了墓碑旁边，“这是当时我送你的一对项链，我这有一个，另一半在你这里。今天我是特意来见你，是想把它重新送给你，我想我要冲破所有的困难和阻碍和你重新在一起，我还爱着你啊，陈墨……”
“没想到，世事捉弄人，这辈子我们的缘分尽了，来世，再让我们相逢，还要让我做你的小晴。那个时候我们要好好的做一对人人都羡慕的情侣，一起牵着手看日出日落，一起白头到老，你说好不好？”
我望着大声啜泣的小晴，却暗自也为陈墨庆幸，陈墨，你不是没有人爱，虽然晚了一步，可你的小晴终归是来了。
我想关于陈墨残疾的秘密我将会永远替他好好保守，来世吧，陈墨，我相信你和小晴定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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