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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走一遭(一)

一见如故的路人  · 简书  ·  · 2020-02-08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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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A》

五更天,A招呼着一帮人在家里侯着。他们要把那头喂了一年的大猪拉出来,宰了拖去街上卖。

这猪从外面看,约摸有三百多斤,肥膘很少,支棱着耳朵,呆呆的看向这群人,它知道它要死了,眼里满是畏惧,它闻到那张桌子上的血腥味了,在那张不大不小的桌上,死了它同圈的几个室友,它们一起吃一起住,然后一个个被拉出来杀掉卖肉,它是最后一个。

A等同村的人酒足饭饱后,就招呼他们把猪拉出来,A亲自提宰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猪一直在挣扎,几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差点没能按住它,幸好A的手够快,一直死死摁住猪脑袋。

猪叫声越来越小,身体断断续续的抽搐,时间缓缓过去,几分后,猪不再左右晃动,周围的男人都放下了手。

A及冠的大儿子穿了外套走出来,跟他的父亲把刨好的猪分成两瓣,然后装到开了多年的破旧三轮车上,又往上面放了斧头、砍刀、铁钩子、塑料袋。

A从妻子那儿接过一堆皱巴巴的散钱,跟他的大儿子,还有才读高中的二女儿,一起上了三轮车。破旧的车在土路上摇摇晃晃,茫茫亮的天空逐渐开始下毛雨。

在三轮车驾驶室里的A,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眉头高高的皱起。A已是 知天命的年纪,抬头纹深得像条沟,头顶上稀稀疏疏地只有有几根头发,约摸是年轻的时候太过劳累,脸上满是时间刻下的痕迹。

终于到了集市,A和一双儿女从车上把货物搬到长方形的石桌上,这里的小贩都用这样的石桌,一个摊位要付十五元的卫生费,这钱有专门的人收,至于去向,A不曾知晓也无意知晓。

匆匆忙忙的三人,把钩子挂在石桌上前的横梁上,然后从车上拿了斧头和砍刀,开始剔骨头,骨头和肉不是一个价,骨头要比肉便宜几块,这个小镇上的人很是精明,不愿吃亏,所以正要把肉和骨头剔开。骨头用一个中等大小的盆盛起来,然后把带皮的肉割出一个小口,以便于挂在铁钩上。

简单的准备完成后,就等着财大气粗的顾客上门了。这个小镇上的人虽然为人精明,但并不吝啬,出手大方。A的猪肉,品质极佳,A为人也颇为和善,所以也积攒了一些老顾客。

A老神在在地坐在石桌后的长椅上,偶尔同过路的熟人打招呼。

“哎,是你啊,要肉不”

“不不不,不要不要,今年这肉太贵了,都快赶上我的肉贵了。”

“嗨,瞧你这话说的,那肉再贵能有身体重要?人不能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是这个理!不是不买,主要是兜里确实没几个闲钱了。这不,我家那个大儿子刚考上学校,还等给他留点盘缠啊!”

“那倒是,你儿子出息了嘞,改天带过来让我闺女瞧瞧,对上眼,咱两就结为亲家,亲上加亲。”

“哈哈哈,这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爹,您瞎说什么,我都还没成年啊!”A二女儿面带愠色,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娇羞。

“哈哈哈,爹这不是怕你嫁不出去嘛!”A打了个哈哈。

那熟人嬉笑一番也走远了。得,扯了半天闲话,这肉啊,还是一点没卖出去。但A始终没有恼怒,本着细水长流的精神同过往的熟人寒暄。

A正发着呆,两个孩子突然喊了他一声。“爹,有人买肉哩!回神了。”A回过神来,笑脸相迎看向那个操着一口流利普通话的中年男人。这男人戴了一副金镶边的眼睛,眼神饶有兴趣地看向A。

“哎,老板,看看咱这个肉,都是好肉啊,是自家粮食喂出来的,早上才杀的,新鲜得很!好吃惨了,巴适得很!”A笑眯眯地开口。

“是,谁都这么说。这肉看着是挺好。怎么卖的?”那男人轻轻按了按猪肉,又弯腰闻了味道。

“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这肉没有喂过饲料,所以要贵一点点。你今天是第一个客人,应该给你便宜一点,肉就算你24一斤吧,骨头就22一斤。怎么样?来点?”

“嗯,这价格还勉强算得上公道,那么就来点吧。我要这块前腿肉吧。对,就从这里拉一刀下去。”他指了指猪肉,又做了一个“割”的手势。

“您真是个行家哩,这猪肉啊,前腿上的肉更细腻一点,吃起来很嫩,做红烧肉巴适得很。包饺子、炒菜都安逸!”A边说话边割肉。

A从前腿上拉下一块肉来,用塑料袋装起来,放到电子秤上称重。动作麻利,行云流水。

“哎,您看,这块肉五斤四两,24一斤,一共129块6毛,就算了128吧。取这个8,讨个好彩头!”A和买肉的男人一齐看向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

“好好,还得麻烦您帮我剁成肉末,我那儿没刀!”

“哎,不麻烦不麻烦,那你等哈儿,马上就好!”A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拿出那块肉,放在菜板上,拿起砍刀,高高举起又挥下去。这个已知天命的老男人,动作熟练地剁肉,不消一分钟,那块红得鲜艳的猪肉就变成了一坨肉末。

A照顾大儿子把肉末重新拿了一个塑料袋装起来,怕袋子油腻,又在外面套了一个塑料袋,然后笑嘻嘻地递给那个中年男人。

“哎,您慢走啊。”

A目送他离开,随即又坐回长椅上,上了年纪的A气喘吁吁地接过长子递过来的浓茶,狠狠灌了一口,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老人就是这样,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A依旧在肉摊上卖肉,跟熟人寒暄,偶尔抬头看看刺眼的太阳。A的长子兴致勃勃地去了一趟麻将馆,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长女一直陪在老人身边,偶尔眼放精光地看向路过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幺蛾子。

夕阳西下,A即将收拾东西回家。今年猪肉价格颇高,卖肉得来的钱足够这一家五口生活了,A甚至偶尔还能跟几个老友聚一聚,去街上那家新开的羊肉馆吃一顿火锅,喝点小酒。

当年那群玩世不恭的少年郎,如今各自有了家庭。他们在岁月里颠沛流离,在时间轰隆隆的碾过之后,皆已白了头,不谈生活好坏,总算还能活得下来,只是去年一个好友因病离世,大家再聚的时候空出了一张椅子,那老板善解人意地多拿了一份碗筷和酒杯,大家每次去只隔空向那椅子敬上一杯酒,然后只沉闷地喝酒。

夜幕悄然垂落在小镇上,A招呼两个孩子,把剩下的一点肉装进塑料袋里,把工具都搬上车,乘着万家灯火而归,回他们那个不算大但很温暖的家。三轮车驶出熙熙攘攘的集市,孤独地向小村庄开去。

注:图源网,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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