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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不远游

苦禅三绕  · 简书  ·  · 2020-11-06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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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江南,落雨如尘,阴寒似冬。圈于缫继的此刻,对家的渴望,一如唐人驰念长安,宋人顺望汴京那般炽烈。暌违两载,恩慈间阻,每一念及,涕膺汗背。当看到步履蹒跚,鬓侵半竺的父母,满脸沧桑,才恍然明白,我与这漫长的时光,没有给过他们半点应有的仁慈。规越矩,沦为南冠之人,胜愧悔!

年少时,不懂相处共聚的意义。恨不得远走高飞,摆脱身上所有属于那个偏于一隅的小镇的符号。离开,只为奔赴前方未知的似锦繁花。楮墨难书胸中的抵触,我只知道,十多年来,每个滴水成冰的冬季,朔风肆虐着贯穿始终,连阳光似乎都在瑟瑟发抖,屋子里时不时穿堂而过的阴冷之风,如刺骨,令人难以忍受。手背上大块大块紫红色的冻疮,像丑陋不堪的药,在日复一日的贫岁月,人们无所事事,围坐在空旷的院子里,追逐着稀薄而又荒凉的口光。所以,我从未停止心中的想法——一定要离开。

十八岁那年,当我毅然在高考志愿上写下千里之外的那个江南小城时,满心欢喜,可是,我却硬生生忽略掉了父母的幽怨和担忧。每一次在车站作别,路的另一端,是父母的依依难舍和欲言又止,自己从来都是洒脱的挥一挥手,继而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留给他们的是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从未看到他们眼中有泪,心中带伤,还依然强颜欢笑地送我前行,殷殷叮嘱我不必牵挂。经年之后,木讷如我,才深深体会到这淋漓尽致的爱。可怜天下父母心!

望着鬆发鲐背的父母,第一次痛彻心扉的感觉到,畴昔决绝的离开,于自己而言,是破釜沉舟的告别。可是于他们来说,却是展转申旦的念想。

少不更事的年纪,似乎不反抗和竹逆父母,就不足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这样字字锥心的伤害,他们始终都是不设前提的宽容。泪水,刹那间滚落在干燥的手心里,润泽了一大片深深浅浅的掌纹。哀哀父母,生我肋劳;橙哺之苦,百身难报。

我曾经是那样天真的想过,要永远记得身上父母的苛刻和责骂。然而时光走到这一年,我与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父亲的手掌和母亲的怀抱,是那样芳香四溢,就像午后的阳光那般温暖。他们无条件的爱着我的每时每刻,烙于心间,铭记永生。而往昔的那些,全都灰飞烟灭。生活中的他们似乎永远是暗色调,奔波不停,无怨无悔的将自己安放在最低位置,不肯置换一件新衣服,不肯吃一口好饭菜,甚至连牙痛到脸颊肿胀也不愿去看医生。他们把节俭下来的一切,毫不吝惜地,奢侈地,统统花在我身上。世上无如父母之爱这般宽宏!

“每个人都会犯错,就像你考试时会答错题一样,只要擦掉错误的答案重写,依然可以得满分。”会见临近结束时,母亲如是说。望着耆岁之年的父母,我再次泪如雨下。

父母在,不远游。细衣冠身的此刻,噬脐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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