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晞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怎么做朋友。
2018/07/12 周四 晴
①
今天中午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扔掉了很多东西：衣柜里很久没穿的衣服；之前处得很好，但后来断了联系的朋友送的书签和信；坏了很久但一直舍不得丢掉的充电宝。
还有他以前送的一双高跟鞋，三个小熊，一个手机壳和四本书。
高跟鞋是十八岁生日事他送我的成人礼物。三个小熊是高考后他送我的高考礼物。手机壳是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新年，他送我的新年礼物。
最后那四本书，是我们分手时他送给我的我最喜欢的作者的签名书。
整整一大纸箱的东西，从七楼到一楼，我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扔掉所有他送过的东西，就如同扔掉过往，扔掉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一样。扔的时候手上很轻松，扔完之后心里却很空。
那种感觉，就像一直以来心里都住着一个人，这个人却突然间就走掉了。对，直接从心里消失了，把心房空出来了，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心房，守着空荡荡的人。空荡荡的人，养着空荡荡的心房。原先填满心房的那个人，早已不知所踪。
②
晚上的时候，他约我出去吃饭。
“想吃什么？”他问得小心。
“火锅吧。”我回得随意。
半小时后，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场景，陌生的人，他带着另一个人，我自己，三人面对面坐在火锅店里。
和我面对面的是一个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女孩子。短发，大眼睛，圆脸，小酒窝，很是可爱。
“我还以为你会带人来……”把烫好的鱼丸夹进女孩碗里，他抬头对我说。
咬爆嘴中的肉丸，滚烫的肉汁烫傻了舌头，“我能带谁啊？一直都是一个人。”咽下肉丸，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是。我是说我喜欢一个人。”他一直在忙着帮她夹菜，应该没听见吧。
“嗯？”果然，他没听清。
“没事没事。那个，不介绍一下？”我昂头示意一下从落座就埋头苦吃的女生，用嘴型问他。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女朋友，小溪。”他站了起来，但旁边的女生没有任何动静，仍在卖力地吃着。
吃完碗里的最后一颗鱼丸，她才抬头冲我笑了一下。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煎熬的一顿饭，没有之一。比起第一次跟他回家见他父母还紧张，还煎熬。
整顿饭下来，那个女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去的时候，我让苏程和我借个地方说话，她也没反对。她全程就微笑着看我和苏程交流，虽然我们也没说几句。
平时一定是备受偏爱的那一方吧，所以才那样无所畏惧，有恃无恐。
不像我，连说句话都欠个身份和立场。
④
“我以为你有男朋友了。”
在离女生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苏程他目光从未从她身上挪开过，即使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是我。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遇到了。”我也看向女生，想看清她哪里吸引了他。
“她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在高中暗恋的人。”他话语里有些遮掩，吞吞吐吐的。但我能看得出来，他是极喜欢她的，不然不会那些小心地宠着。
他看她的眼神，骗不了我。这种眼神，我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体会过。
“挺好的。挺可爱的小姑娘。好好待人家。”别像对我这样。
“这是自然的。”看着她背影，他笑了。
“对了，我妈说明天让你过去一趟。她说你很久没去看她了。”他还在看她。他看着他向我传达阿姨的话。
“那个，你替我跟阿姨说声抱歉。下次吧，下次我再去看她。”下次是什么时候？下周？下个月？还是下一年？
我也不知道。
他看看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路灯投射的地方，他揽着女生肩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亲密无间。背光的地方，我站在树下，看着他们离去，越走越远。
其实我今天刚辞职了，准备离开成都。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不想让他觉得是因为他我才离开的。
尽管事实本就如此。
⑤
重庆到成都，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路程不算远，所以我当初舍远求近，毕业后直接拎着行李箱去了成都。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在成都。
成都是他出生长大的城市。他喜欢成都就如同我深爱重庆一样。但他舍不得离开成都，所以我离开了重庆。
当初，我离开重庆去成都的时候，朋友问我：这样值得吗？我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他在哪，我便在哪。如此而已。
后来，我从成都回到重庆的时候，朋友问我：这样做，后悔吗？我回她说就像当年去找他一样，无谈后不后悔。他不需要我了，我就回来而已。
话虽如此，但我知道，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从今往后，除非必要，我都不会再踏上成都这座有他在的城市了。
因一个人喜欢上一座城，然后再因为这个人离开这座城。苏程，这七年的青春，就当我前世欠你的，惟愿余生和来世，你我都别再相见了。
⑥
“同学同学，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七年前的夏天，那个蝉声聒噪，风扇齐飞的教室里，那个身穿白上衣，脚踩白色帆布鞋，长得斯文秀气的男生，用一句土掉牙的客套话和我搭讪。
自那之后，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苏程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帮他给他喜欢的女生写信，他帮我给我喜欢的男生传话。我们一起上课，一起逃课，一起去海边，一起开戒喝人生的第一瓶啤酒，一起躺在操场上数星星，一起填志愿，一起上大学。
再到后来的一起相爱。
“我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这辈子是来还债的。你看啊，我妈喜欢你，我姐喜欢你，连我家的猫和狗都喜欢你。”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哈哈，对啊对啊，好好伺候着啊，姐姐我可是有靠山的人。”
一直到我们分开，我都没敢问苏程一句：你喜欢我吗？你喜欢过我吗？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变得更优秀，他就会喜欢我。我以为只要对他的喜欢更多一些，对他更好一些，他就会喜欢我。我以为我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当做没看见他眼眸里的疏远。
可惜我错了。喜欢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感情也没有天道酬勤这一说。
只是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
⑧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不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
那是我和苏程在一起一年的时候吧。那天他生日。他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想见的人没有来。我们是在酒吧给他庆祝的生日，他喝得烂醉，心情不好。
他一路从酒吧吐回家。每吐一次，就喊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他在梦里也常喊。但我和他认识了五年，却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
这个陌生的女性名字，像一根吃鱼时不小心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样，让我在苏程熟睡之后恨不得把喉咙捅破，吐出它。
第二天他醒来，我问他他昨晚喊的那个人是谁。他说他忘了，不记得自己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让我别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忘了呢？经常在梦里都会在嘴边呢喃的名字。怎么可能忘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真的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我们第一次吵架，就是因为这个陌生的名字。那是有史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我都收拾好东西，从出租屋搬出去了。
后来因为他妈妈，他才又把我接了回去。我想如果不是阿姨，或许我们那一次就分了。
后来，我们也经常会吵。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得天翻地覆。但每次都是我赢，因为他会直接无视我的吵闹，不说话。
其实我宁愿他和我吵，也不想看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和无话可说的态度面对我。
我宁愿大吵一架，也不要彼此猜疑却又不说破。这样，太累了。
⑨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在无数次争吵和冷战之后，我放手了。他没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他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因为我退出了，成全他了。
从分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的光景了。这两年里，公司曾有过人事调动。老板有意安排我回重庆的分公司，不过都被我推掉了。
原想着即便不在一起了，但只要还能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踩着脚下他也踩过的道路，吃着以前经常一起吃过的火锅。
只要还留在他的城市，哪怕不相见也甘愿。直到昨晚见到他，才恍然若失，原来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尽管都在同一座城市。
原来他不是不温柔，只是这温柔不是对我罢了。
⑩
真可惜，今晚过后我就要离开成都了。
同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还没有和他在大晚上去压过马路；还没有陪他去玉林路的小酒馆大醉一场；也没能再挽着他的手回去看看阿姨；甚至连一句谢谢你都没来得及对他说。
余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些来不及讲完的故事就算了吧。
苏程。你放心去幸福吧，别担心我，我不会记住你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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