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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魔都 【EP02】

DisMasK_GU  · 简书  ·  · 2019-03-13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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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的低语

阿黄的残疾车向东疾驰,留下一股青烟,在红灯前驻足时,刺鼻的柴油味没有被雨水冲散,径直随着空气的扰动飘在我的身边,我不由咳嗽起来。

阿黄见状,得意洋洋地扭转了一下碗口粗的手臂,发动机的转速轰然提高,只见青烟变成了黑烟,随着风向熏遍了我的身体,然后又飘向了阿黄自己,我们俩都咳嗽了起来。

我翻了翻白眼说:“大佬,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阿黄笑道:“勿好意思哦,我的车就这毛病,不给点儿油容易熄火。”说完他又转了两下手腕,这次剂量刚刚好,点到为止,我在后座咳嗽起来。

眼看目的地已近,这带的红绿灯时间特别长,还要等转弯车辆,于是我跳下车来,和阿黄说:“大佬,今天谢谢你送我了,我快到了,就不麻烦你了。”阿黄摆正了肥胖的身体,回头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这个家伙平时都是大大咧咧,有什么屁话绝对不藏着掖着,他对我有意见,就会指着鼻子骂我,今天这回眸一笑倒是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和我交锋几次后,这家伙也开始玩深沉了。

阿黄收起微笑说:“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完,残疾车又冒了两股黑烟,掉头逆行起来,原来他并不顺路。柴油的黑烟消散时,发动机的声音已经被周围稠密的雨帘所遮挡。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组织教育我们不要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因为一旦拿了,后面肯定还会发生有趣的故事。

我终于及时赶到了目标居民区,这是一个边缘区域,类似我镇的一块飞地,钉在隔壁辖区,边缘区域意味着管理比较模糊,好比你拨打110,手机所连的基站是随机的,可能通过基站报到了隔壁辖区,废话一通后又帮你转到了本辖区。本辖区扯皮说明显隔壁辖区出警三分钟就到了,自己辖区出警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到。问你是等等还是继续向隔壁辖区呼救。此类状况不胜枚举。

然而这些边缘区域周边的道路,其绿容清扫等工作又属于隔壁辖区,隔壁辖区无法从行政上支配这个边缘地带,而边缘地带的人口素质和环境治安都需要花大力气加以管理,财政上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隔壁辖区势必也不愿意为其承担过多责任,于是在这个模糊的地带,各种乱象开始滋生。

走在这个居民区旁,各种霓虹色的灯光开始映入眼帘,睡眼惺忪的女子们见到我路过,出于职业本能,礼节性得站起身来,她们侧身正脸对着我,让我能看清楚身材和长相,我注意到其中一个手指夹着半根烟,左侧的口红已经被抹开,弄花了半张脸,而她却浑然不知。

继续向前走,黑暗料理的香味扑鼻,我深吸一口,相信一盘香辣可口的剁椒鱼头即将修成正果。此时,几个黄衣服和蓝衣服骑着电瓶车来报道,匆匆从这些店家里拿了几份食物后,又开始冒雨送起外卖。一下雨,这些小店的当日流水可能比平时比翻两个跟头。

一踏入这个小区,脏乱就映入眼帘,显然这里都没有所谓的物业管理一说,这在当今的大城市里,也属罕见。楼道里到处是各种老中医的广告,废旧的家具,霉菌的味道让我有种在80年代老房子的错觉,公用的厕所损坏程度不一,散发着阵阵人类的味道。

楼道里很多门并没有关上,甚至能直接看到里面的人穿着汗衫和内裤躺在床上刷手机,我注意到他们的眼神,疲惫,空洞,很多人估计是在附近的工地上做零工,因为下雨,所以停工休息。他们的安全帽和工作服就随手挂在楼道里的废旧家具上,上面沾面了各种粉尘和油漆。

我在楼道里走着,检索着门牌号,突然有几个孩子从一堆花盆后面冒出来,他们戴着面具,手里拿着玩具枪,对着我空射一通后,大叫:“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我对他们笑了笑,摸出口袋里的沙糖桔,一人赏了一个说:“入侵者有问题问你们,这里过不去吗?”我指了指前面一个大壁橱,封死了整个楼道。孩子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抹满鼻涕的脸说:“你要从这里下到底楼,再从隔壁的楼梯上去。”说完他们开始剥起了桔子。

我无奈得又从顶楼慢慢爬到底楼,从另一个楼道的楼梯上去,终于找到我要走访的人家。

门同样虚掩着,我推开门,一个较深的过道,阴暗潮湿,适应里面的黑暗环境后才发现,这里面住了不少人,房间门都没关,很多人同样在刷手机,他们对我的出现根本视而不见。

我来回看了看,打了两下响指说:“小闰在吗?”一个阿姨突然从躺椅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你是他哥哥吗,你能把他的房租交了吗?”

“您是?房东?”我狐疑得看着这个阿姨,她说:“二房东,二房东。”我表明身份来意,她无精打采得又躺到躺椅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关着,我敲了敲门,里面大叫:“你们不要再说话了,滚开!”然后有杯子砸碎的声音。

我转了下把手,门没锁,打开后我小心翼翼得用脚蹭着地面走,深怕踩到玻璃渣。小闰就在床上躺着,见到我来了,立马精神了,说道:“哥,你来了,她们···她们又在背后说我了···”

还没等我说话,阿姨从背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就知道你是他哥,今天你非要把房租结了,这小神经病我实在拿他没办法。”我甩开她的手,和她解释了半天,她狐疑得看了看我,然后恶狠狠得盯着小闰说:“你再不交房租,我就让龙二他们把你扔工地上埋了。”

我摆摆手说:“阿姨,何必呢,法治社会,他不交钱,你报警就是了。”阿姨给了我一个冷眼,然后用屁股对着我说:“法制社会是你们有钱人的社会。”

我的视线转向小闰,他惊恐得看着我,不对,他的眼睛似乎没有焦点,似乎是看着我身后很远的地方,他颤颤巍巍得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然后和我说:“你听,她们讲话了!她们又开始讲话了!你听到没,就在隔壁那栋楼!”说完,他挠起了头皮。

过了一会儿,他暂停录音,重新播放,手机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还有嘈杂的雨声。他看着我,愣了会儿,虚弱得说:“哥,你要相信我,她们的确在说话,就在那里,我知道,没人相信我的,没有人。”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汗臭和霉味,我和小闰说:“没关系,今天我陪你呆一会,一会儿你再听到她们讲话的声音,我也会录一下现场的情况,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似乎没听到我说话,继续说起那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他从来没看到过她们,但是她们始终在他耳旁说他坏话,羞辱他,用恶毒的语言对其毁誉。他知道这两个女孩的名字,却说不清她们到底是谁,在哪里认识的,长什么样。每天晚上,他都能听到她们不停羞辱他,骚扰他,让他长期无法安然入眠。

我听他倾诉许久,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天色不早,我正要准备离开,他突然大叫:“又来了,她们又来了,快听,她们又开始骂我了,混蛋,老子,老子受不了了,我想杀了她们,杀了她们!”他拿起了一个脸盆往门外飞去,脸盆哐当一下砸墙壁上反弹到阿姨身边,阿姨一脚又把脸盆踹飞,吼道:“神经病又发作了,把门关起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把当场的情景都用手机录了下来,当我重播视频的时候,发现视频录制得挺成功,显然小闰遭遇了某种精神疾病,但我自己绝对不能下这个定论,这超越了我的职权范围,虽然我也不相信精神病院那些在分红的引诱下拥有无限裁量权的医生能比市井百姓更客观,但判断的事情,也只能交给这些权威机构来认定。

视频中有两帧画面闪过,是个黑影,我拖动播放条看了看,他身后有两个影子,一个是他自己的,照理来说另一个应该是我的,但奇怪的是,这两个影子是并排的,几乎一般高,不符合我当时的站位,可能是我拍摄时外面的光线有所变化,但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另外一个影子——看上去是长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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