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岳谬
笔名岳缪,93年。居住在三娘子城。 中文系研究生。个人微信公众号:吉普赛冰块。第二本自印书《旁观者》在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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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矛盾、对立、痛苦与无能为力

岳谬  · 简书  ·  · 2018-02-14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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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我尽到了做人的本分。

这不过是每个人对于当下的体验而已。

——题记


衣在架子上担着,风吹着它旋转。干枯的玫瑰花与百合花预示着爱恋的枯萎。旁边的盆景已经少有人搭理,蝇虫在房间里乱飞。窗外传来阔别已久的暴躁的音乐,想着这该是第几届的广场舞大赛开幕了。街上行人密布,为着各自一天的生计正愁容满面地碰撞着。这不过是每一个无聊的一天的缩影而已。

一个男人熟睡着,不时蹦出几句痴语后的吧嗒嘴以示睡的深沉。但早在二个小时前,一个女人已经艰难地走入了一天烦闷的生活中去了。多少年都是如此,星移斗转,人非物是而已。

冰箱中的食物不多了,厕所里的马桶总是在坏,坏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水,我依然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上一抹蚊子血,憎恨着这世界上为啥会有蚊子如此讨厌的物种。但转念一想,人类的存在难道不是几乎所有动物都讨厌的物种吗?世界上的物种互相彼此厌烦与敌对,最终受益的却是那等死掉多少英雄美人的时间而已。是的,一想到时间的无限,我的沉默就一如往常一样汹涌地袭来,有增无减。不过是对于生命的敬畏而已,说白了,就是恐惧死亡。

我要警惕诸如昨晚一样莫名其妙的激动的心情,为着逃离,为着远走,为着未来垂暮之时积攒的那可有可无的回忆。任何能使得你一时激动的事物都要小心谨慎,因为生活总会在不经意间令你瞠目结舌!所以,我沉默的剂量开始加大,愁云开始在我身体上凝聚。

我必须确证的是,童年已经是异常久远的事情了,它带来的所谓无忧无虑的回忆总会麻痹我选择的神经,使我做出糟糕无比的判断:涓涓细语的抱怨远比一往无前的勇气更深入人心。当我再一次讨论贫穷与富贵之间总令人失望的关系时,上帝上完了厕所,随口蹦出一句:没有什么是比贫穷更昂贵的事情了。

我又惊又喜,这是灵感的企及,而我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做任何决定性的动作。我必须承认的是金钱对于孤独穷困的人那无与伦比的价值,除此之外的一切友谊似乎都是扯淡!多少位著作等身的大作家总是在不厌其烦地描述着金钱的奴力和小人物永恒的悲哀中为自己挣够了金钱和女赢得了人后,他们依然弃绝不了当年刻在手杖上的话和与父亲那孤绝的豪赌(巴尔扎克)。然后在度过自己人生巅峰之后,在贫病交加的孤寂夜里慢慢死去:对贵妇人执拗的爱恋与一个固执的提倡宗教仁爱的离家出走的老头(托尔斯泰)。他们曾经描述了整个世界的悲喜,却始终敌不过他们漠然地死亡更令我异常痴迷。托尔斯泰的晚年已经不写作了,他以为没有任何裨益了,之于自己,也之于他者。现在的文章速朽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产出的以吨的N次方来计数。我站在图书馆新书巨大的书架面前,常常有一种侵入骨髓的无力感!我很明显,目前我的写作也没有多大裨益,有人问我为什么还要坚持?我的回答也很模糊,与其说是坚持,不如说是一种等待。我总是这样安慰我自己:“嘿!你离路尽天黑似乎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呢吧?”

我舒缓了身体,背部与腰痛一如既往的袭来,头痛在吃过布洛芬胶囊之后已然过去。就如此刻的我,这些来自后童年时代的忧愁使我真实的确证了我的许多存在,他们逼我相信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

窗外的噪音污染了我回忆的闸门,我起身肃立在地上,光着脚,凉意立刻涌入全身,整个背部肌肉酸痛无力。我挪步到窗前,凝视着那些年过花甲的老人们穿梭舞蹈,就在此时此刻,我的头痛适时的奔来:“他妈的,不是吃过药已经好了吗?”很显然我在问自己一个愚蠢的问题。刚才我骤然间想要感谢这个祥和的时代在此刻化为乌有,我目露凶光,祈求上帝来一次暴雨,让整个街区空无一人!最好有雷,我认为那是我借上帝的口在咒骂,在歇斯底里。

我的咒骂显灵了!

雨过后的街道,零星的还有几个意志顽强的老人,而我略过他们后,带着诡异的微笑与莫名的恨意朝远方走去。

这是来自每一个被流放的时代里年轻人自处孤绝的行为方式,他们只不过是自哈姆雷特后世纪病延宕的感染者而已:如此的脆弱又敏感,在个性与独特之间左摇右摆,辨不清前途的方向,直到走入荆棘密布、陷阱丛生的荒山野岭之时猛然间顿悟人生。这时回归后的沉默不语是这些年轻人撇开所谓成熟框架后真正的成长:他终于意识到了你是人群中的一个人,而非是在人群中的你。

这应该是年轻人的第一次成长了。

正如作者加缪于我这个年龄(24岁时)祈求友谊的话:作伴就好,没必要说话。于此这些陪伴之外偶然的关怀和不时的情感索求被当作恩赐,免去了对你应该关怀一说。

这该是年轻人们的第二次成长了。

我吃了早点,伴着雨过后的阳光和周遭重燃起喧闹的声响中归来,带着不曾改变的荣耀,在街边的蚂蚁觅食之际偶然的一瞥时,它们以为是上帝莅临了,其实我只是吃了个早点而已。

如今我所在的居所点缀着耀眼的虚伪,迎接着一如既往的虚荣。伪饰的花园似乎在唾骂人类无尽的原罪,但他们能说出口的太少,还不够撒旦来审判。

一年四季里的夏日总是令人激荡的,时间刻度虽然迟迟地赶到但氛围已经在姑娘们越穿越少的衣服身上跳跃着无数躁动的眼球。男人们开始赤膊喝酒,宣告着无所畏惧的情话。礼仪,在夏日里显得最无足轻重,燥热感给了每一个人暴怒的理由与杀人的快感:

当莫尔索(加缪《局外人》)连开五抢之后,他仿佛回到了童年,无比的满足与快乐。后来的审判就像是童年玩耍的游戏,走上断头台的时候,生怕自己表演的不出彩引不来欢呼与掌声,像阿Q在纸上费劲气力的画圆圈与因自己没有高喊“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话而懊恼不已是一个舞台上上的两个荒诞的演员而已。

在我与最后一个街区的老头打完我厌烦异常的招呼后,我的胃开始痉挛,剧痛感瞬间使我无力站着,我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在与一个阿姨维持了一抹微笑后开始四处奔走寻找厕所。在我倾泻的那一刹那,真的,幸福感从未离我如此的亲近。但胃脏仍然在用疼痛确证着它在我身上的地位与价值:

人与自己的和谐共处不亚于人际之间的游离,这是我在疼痛中仅有的感悟了。

顿感轻松与快乐的我选择穿过院墙挡住了的阴影,走进阳光的深处,肆意地享受着这种不可多得的“劫后余生”的快感。但我还是不能过多停留,匆忙地摸回了家,找到维u颠茄铝胶囊,迅速喝了一个,然后跌在床上,继续着沉默的我与安静的房屋之间那悠长的对话:

旖旎世界,水秀山青。云虹雨丽,璀璨氤氲。


我终于记忆起我曾经青春的荣耀:

当我用苏格拉底的名言“认识你自己”作为一次语文习作时的标题后,我俨然把自己夸大成了哲学家,在班级里引起一阵唏嘘哂笑。而后抱着马脖子的疯老头提醒年轻人要“成为你自己”,再往后站在一片战争废墟之上的一个两眼渐盲的老头也在提醒着年轻人要“找到你自己”,再往后就是一个瘫倒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带着最大限度地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作为表象的世界里那被千百个哲学家讨论过的本质世界里最核心的要素:

真实。

我真实吗?


我表现出了可憎的虚伪了吗?我极力地在掩饰着什么吗?我绕过了所有关于英雄主义的假设,开始用望远镜去窥探另一座房屋里一个陌生而漂亮的女人的隐私。我意识到了危险,但刺激之感已经控制了我的全身,我呆立在望远镜前,努力地向上天表现出我是一个君子,我性情温和脾气良好,我避免冲突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用文字记录了一个自我的世界,我用诗歌的朦胧性宣告了自我兽性的回归,我用小说改编了自我最隐秘的角落,我用散文……尤其面对它的时候,我把自己伪装的最他妈像一个人——

一个充满正义感正直无私的奉献者,一个路见不平转身绕道的怯懦者,一个置身于若有若无之间的记录者,一个试图打破自我鄙陋的本性寻找自己本真的沉思者。


不过,这一切在我读到法国作者阿尔贝加缪的一段神来之笔时我会心一笑:

“我会去拿十次与爱因斯坦的谈话去交换一个与漂亮的女配角的初会。在第十次幽会的时候,我就希望与爱因斯坦谈话了。总之,我从来只是在我的短暂的放纵的间隙才会去关心一些大的问题。”

加缪想象着这之间似乎理性的对比与爱恋。在情爱的挑逗与人生的意义之间开始了等量的徘徊。但加缪把优先权放在了前者上——“无限自由爱恋的权利”,这是人们为加缪偶然死亡后的墓碑上刻上的他年轻时对自己写的话。

抛开伪装我们便不再是一个社会人了,就像牛奶必须兑水才准许出售一样。稀释过后的人性便于交际的人群温和地接受,试问自己与他人:你不管去到哪里,都喜欢被微笑地服务,不是吗?

昏睡过去的我被一道阳光与尖锐的汽笛声吵醒,又该吃饭了。神清气爽的我是不多见的,我的胃痉挛暂时消失,留下了它的饥饿感。窗外阳光正浓,大地被照射的如冬日的雪景,可此时此刻我并非愿意镇静下来思考问题。我必须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说服自己,同时也劝说别人:嘿,相信我,我是个善于交际与言辞的正人君子。而后请人大吃一顿,然后继续拮据苟且的过活。

我毫无征兆的滑入了幸福感的相反方向,感悟到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不过是某个午后睡眼惺忪后的懒床时刻,自在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用不着考虑明天的考试、报表、名单以及因为迟到而被克扣的工资与自我嘲讽的低沉的脸。

游走在我记忆里的老人拥有着这样的生活,几个形象叠加起一幅幅图画:他睡觉、喝茶、抽烟、嗤笑,她浇花、喂鱼、看电视、打麻将。他们在用荒废时光的方式赌光曾经无比珍视的晨曦。但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相信曾经青春与我同塌而眠,就在翻身再次入眠的刹那,他们也会意识到死亡已经等在前方。

但他们也没必要抓紧岁月,因为着重要强调“没有必要”这四个字时,生命一切的意志就已经从内部瓦解掉了——这就是“得过且过”的生活真谛,它将笛卡尔主义民俗化,我行我素,企图用言语来纠正周遭已经深入骨髓的行为,批判着与自己不同的价值观念,用表示无奈地口吻说出连自己内心深处都不大相信的话语,我每日每夜的周遭都充斥着这种不自量力的声音以及我自己也发出同样的声响,在深夜里孤芳自赏,至死方休。

于是,就在等待着一天中的最后一餐饭的间隙,我打算去电影院耗费一下时光,然后当夜幕降临,选一家灯光最昏暗的餐厅,走进去,安静地完成一天最后的仪式。

选择的尽头常常陷入一次豪赌之中。我深知看一场无聊而孤独的电影是没有必要的,但面对着虚假地欣赏着虚构的人物故事后我怅然若失的样子我就一阵兴奋,没有什么比一次激情过后的沮丧感更能激发我写作的灵感了。

电影无所谓选择,任意一场,但座位必须靠近过道,我喜欢电影的中途去上厕所。这种在真实与虚幻之中切换的感觉除却每天清晨梦醒时分就在此刻。当我摸黑回到座位上时,某些目的根本不在电影上的情侣们会特别在意人流的走动,他们渴望着刺激正如我渴望着沮丧具有着同等重要的分量。

电影完毕,退场。等待每一个人从我身边掠过,我假装注视着字幕,余光扫着每一个人的脸和眼睛。我清楚地知道,当最后一个人走掉后,我将开始我灵感的收集与整理:

“有些人放荡奢靡,有些人抑郁乖僻,大多数则毫无生气。”这简直是确定无疑的真理了。

得出了这个我曾经在纯白的笔记本上摘抄下的字句后,我竟然欣喜万分地去找寻那一家昏黄的餐馆——一家兰州拉面馆。每次在异乡旅行飘泊的我在不同的城市的第一选择,步入这人尽皆知的面馆品牌里,我就像是到家了一样安定。如此,人有普遍的通性——

厌恶前途未卜,但更厌恶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的安稳的未来。这是人们短暂旅行的意义,也是漫漫人生路最终要回归的意义。

鲁迅曾就此说过,离去与归来是一对近义词,它指向的是人自身的完整,但我们总会不自知地活成了反义词:一去不返,宣誓彻底的反抗。比如历史上那个执拗的霸王项羽非要将都城选在家乡,他最后的失败里这是第一个原因。从这执拗的回归里你能看到他的性格与脾气,他的爱恨与屈辱,他的选择和他整个的人生。

看完电影吃完面,一天即将落幕。这样的生活在未来的日子里会重复出现,没有太大的意外、跌宕起伏的战争、肆虐的世纪鼠疫、突然的恐怖袭击等等偶然交织着必然的事情。我承认我年轻气盛总是容易剑走偏锋,但当我偶然想到不久的未来我们总要面对那惊世骇俗又平常无比的死亡时,我便再一次沉默无语——尼采说:

“亲爱的朋友们,愿你们的死并未亵渎人类和大地,愿你们的精神与道德在死亡之中仍能像黄昏的落日余晖般照耀着大地。倘若不能如此,你们死亡便没有任何意义。”

死亡是一个过程,这是尼采重点强调的。这个老头在晚年抑郁沉默,精神病态,忽而神情凝重,忽而自嘲自笑,像极了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等待死亡时的样子,在我们尚是年轻人的眼里,像是一出悲剧的落幕,我们不忍多看一眼,也承认了他们的沉默与不找边际的言语。

我们在不多的几次探望过后,

我们也承认了自己处在了青春与衰老、爱情与婚姻、生与死、爱与恨、阳光与阴影等诸多若有若无的事情里被迫完成着每一次艰难地选择,

我们也承认了我与这周遭之间矛盾、对立、痛苦与无能为力。

直到我们变成老年人后(但愿你能幸运地活到老年),凝视着我们下一代人的眼睛,读出了那是我们曾年轻时也曾特有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们在那一刻也会嗤笑的。

这一幕被后来的某个年轻的作家扑捉到,继续着写作与文字的传承与荣耀——雪莱说:

“夜间选择黎明的人,

黎明选择他为自由的风”

我必须强调我一直以来的观察:

老年人在构筑城堡,中年人在打造城池,年轻人只要玩具。

男人们穿梭在风雪中,女人们在炎热与寒冷的家门口等待心中痴恋的人儿,而孩子们只要玩具。

成熟与幼稚在这些各自在自己世界里忙碌的人儿中互相伤害,你说那是成熟的标志,我说那就是幼稚的说辞,最终,我们都不知所云,各自与死亡同床共枕,孤独地开着只有自己知晓的玩笑,无人能够理解你。

最后,我们终于意识到了,

我们今天的选择与生活都是用驳斥曾经所有对于未来的承诺与誓言换来的。

最后的最后,我们无话可说,无事可谈,无爱可恋。

我们一生努力维持的信仰在这重复的日子与琐事中体现着我们的形象、精神与道德。

我努力装扮好自己,活成别人眼中的君子的样子,然后继续在这面具之上增光添彩。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我们终于不得不被迫承认我们一生都在一个

矛盾、对立、痛苦与无能横行的世界里

自生自灭着

所谓“无穷今日明朝事,有限生来死去人。”(梅尧臣)

意义也就在这里被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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