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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有山，西边有河，河中有鱼，山上有树，有山有水有树林，这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庄。
夏天的风带着一丝热浪，让人想要冲进河水里凉爽一下，福贵直接跳了进去，游了好一会，才舍得上了岸，不一会热浪把他的衣服就晾干了，再次扎进河水里，继续游玩。
桃花抱着一盆脏衣服，找到一个隐蔽的位置，开始洗衣服，这条河很长，水很清澈，她从小就是在河边长大的。
十八岁的桃花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唇红齿白，标准的小家碧玉，是个清秀的姑娘。
说她是十里八乡一枝花也不为过，并且桃花还识文断字，在八十年代的村庄，是不多见的好姑娘。
美中不足的是桃花家境一般，父亲在她很小时就去世了，是母亲带着她们姐妹三个生活，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也是千宠百娇地长大的姑娘。
只是，家境实在一般，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老师很是为她可惜，她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就收拾书包回家了，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她没有任性的资本，老老实实回去做她的农女。
大姐时不时送点东西回去，吃的，穿的，什么都有，大姐嫁得很近，大姐夫是个有能耐的男人。做点小买卖，头脑灵活，人很善良，对大姐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长相一般，配不上大姐的花容月貌。
大姐出嫁那日，她看见大姐偷偷流泪，她知道大姐是为了母亲，为了她和二姐能够生活好一点才选择的大姐夫，那时候，她才十岁，她什么都不懂，剥开一颗糖放在嘴里，只是觉得很甜。
后来，家里生活渐渐好起来，二姐选择了镇上的一个老师，也算是情投意合，她看到二姐羞红了脸，坐在那里偷偷看二姐夫。
大姐给二姐买了三套衣服，一个缝纫机，一块手表，总之，二姐的嫁妆都是大姐送来的，母亲抹着眼泪，说对不起大姐，大姐放下东西，什么都没说，大姐夫搓着手，在那里傻笑。
桃花觉得大姐夫傻，她不明白，那么会钻营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傻，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长大后，她才明白，大姐夫不是傻，他只是会在大姐面前才会那么傻。
二姐如愿嫁给了二姐夫，偶尔会写几首酸诗，谈谈风月，大家都说二姐夫有能耐，是个文化人，端的是铁饭碗，教书育人，受人敬重。
只是，桃花不太喜欢二姐夫，他太抠了，每次陪二姐回娘家，什么都不舍得拿，有时候会拿些他用不到的纸和笔，还一副你不懂的模样，桃花很是厌烦，特别是大姐夫拎回来的肉，他一边吃还一边说大姐夫俗。
桃花好想拿擀面杖把他赶出去，这是什么人呀？二姐好像高人一等，手腕上还戴着大姐陪送的手表呢，就在那里不可一世。
桃花不明白，曾经那么淳朴的二姐怎么变了？变得那么虚荣，怎么就看不起劳动人民了，老师了不起吗？会写几首破诗就了不起吗？
从此以后，桃花开始对所谓的文化人嗤之以鼻，嘲笑他们拿着笔杆子，一肚子坏水，又馋又懒，直接拒绝了二姐夫介绍的对象，她才不要嫁给那样不切实际的人，二姐指着她的额头骂她傻妮子，老师多好呀，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桃花就是不喜欢二姐夫那样的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总是喜欢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故作高深，总是挤兑大姐夫，一边说大姐夫是个小摊贩，不体面，一边还要占便宜。
连母亲也嫌弃上了，大姐气得只抹眼泪，她感觉好委屈，她为了这个家，嫁给了不爱的男人，最后，人人都嫌弃她。
桃花不知道说什么，已经十八岁了，在小村庄是大姑娘了，隔壁婶子，每天恨不得跑她家八趟，要给她说亲，她一个都看不上，不是太黑，就是太矮，或者就是太瘦，总之没一个是她喜欢的。
婆家还没定下来，母亲开始向大姐要起了嫁妆，桃花哭红了眼，和母亲闹了一通，她们家在大姐的帮助下，过得还算可以，她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伸手向大姐要。
母亲振振有词，这是大姐夫娶大姐时讲好的条件，大姐夫是答应的，还在父亲牌位前发过誓，要照顾她们这个家，负责她和二姐的嫁妆。
桃花一时无语，她没想到大姐夫为了大姐接受了她们这两个拖油瓶，二姐那么心安理得接受了大姐的送的嫁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和母亲大吵一架，往河边走，走着走着，听到河水中有人扑腾，走进一看，是村东头的福贵在水里游玩，桃花坐在河边，看着游来游去的福贵有些羡慕。
福贵是个孤儿，八岁时，父母相继去世，他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他出生时，家里很穷，他父亲想让他将来过好日子，就给他取名叫福贵，被人取笑过好久。
二十二岁的福贵在村子里属于大龄青年，只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无人为他张罗终身大事，他就剩下了。
桃花看着河水发呆，想着福贵的身世，她是幸运的，没了父亲，她还有母亲和两个姐姐，有人关心，有人爱。
福贵见了她会点点头，看着她坐在河边迟迟不离去，有些局促，想离去，又有些担心桃花做傻事，硬着头皮游上岸，在距离桃花两米的石头上坐下了。
桃花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福贵，噗嗤一声笑了，她还没见过那么腼腆的男人，高高大大，见了她会红脸，会逃跑，好像她是一个魔鬼。
福贵看着桃花的笑脸，脸更红了，他是喜欢桃花的，每天看着她来河边洗衣服，他会躲在一旁，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掉进河里，有时候，又想她掉进河里，他好能英雄救美，和桃花说上一句话。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里，躲在大石头后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几乎，桃花每次来河边洗衣服，他都在，只是，谁也不知道，桃花也不知道。
从第一眼看见桃花，他就喜欢，就是觉得桃花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他也知道，自己不配。
曾经，桃花家穷，他还想过去当上门女婿，他有的是力气，可以干农活，后来，桃花大姐嫁人了，生活好了，他觉得自己更不配了，再后来，桃花二姐嫁给了人民教师，他觉得自己更没机会了。
想着想着，桃花长大了，还去上了学，他呢？父母去世后，就辍学了，三餐不继，也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
桃花主动走到福贵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唉声叹气，第一次和福贵说了话，福贵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听着，她听到了桃花的忧愁，好想说，“桃花，你嫁给我吧，不需要嫁妆，你不要那么为难，我可以养你，什么都听你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没有像样的彩礼，只有家里两间破旧的瓦房。
桃花说了很久，从小打大，她对父亲的思念，对大姐的抱歉都说了，还说了她的未来，她说她想去外面看看，不想被困在小村庄一辈子。
福贵很激动，两眼冒光，“桃花，我愿意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我会保护你。”
桃花笑了，晃花了福贵的眼，心里想着，桃花真好看，笑得真美，从此以后，福贵成了桃花忠诚的倾听者。
渐渐地，流言四起，桃花被母亲关在房中，拿着大扫把打上门去，福贵蹲在地上，啥都不敢说，背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母亲开始为桃花找婆家，桃花不想就这样嫁人，她不想像大姐那样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婚姻，也不稀罕二姐那样的婚姻，她就想找一个踏实的男人，最好是，她说走，就愿意跟上的那种。
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福贵从窗子口偷偷递给桃花一个大大的苹果，洗得很干净，带着水珠，桃花看着他，认真地说，“福贵哥，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城闯一闯吗？”福贵忙不迭地点头，直说愿意，愿意。
就这样，桃花和福贵扛起包袱走了，母亲拍着大腿哭，谁劝也不行，就是要把桃花抓回来，大姐看着桃花留下来的信，有些羡慕桃花，如果当年她有这样的勇气，她可能不会生活的那么辛苦。
扭头看看憨厚的丈夫，又有些释然，结婚九年了，丈夫一心为她，为她她们母女四人操碎了心，他也不容易，孩子都两个了，她一次尿布也没洗过。
每一次，丈夫都说，“媳妇，放那我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第一次主动拽着丈夫的胳膊离开了娘家，她有些想念他们的小家了。
桃花找了一家饭店成了一名服务员，福贵进了饭店的后厨成了打杂的，八十年代的城市还不是很繁华，工作并没有那么好找，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虽然是端盘子洗碗，还是很开心。
两个人相互鼓励，这一干就是五年，存下一些钱，回了家，摆酒结婚，她拒绝了大姐给她准备的嫁妆，还特意给大姐买了一块手表戴在大姐的手腕上，她知道，大姐是喜欢的。
母亲阴沉着一张脸，桃花装作没看见，她和福贵可是自由恋爱，顺应时代潮流，然后，桃花住进了富贵的那两间小瓦房。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感觉像是一场梦，他们不但进了城，还找到了工作，还坚持了下来，最后还结了婚，富贵激动不已，他终于娶到了桃花，他一眼就喜欢的姑娘。
在家待了三天，再次踏上列车，继续工作，又过了三年，他们赶上了好时候，他们盘了一个小饭馆，桃花从端盘子小妹，成了老板娘。
大姐终于可以抬头挺胸了，政府为他们做主，他们做小生意的不丢人，这叫下海，这是光荣的事情。
桃花抱着大姐，让她哭个痛快，大姐算是熬出来了头，曾经多少人看不起大姐夫说他是投机倒把，偷鸡摸狗，看不起他。
二姐依旧扇着小扇子，和二姐夫手牵手前来祝贺，两手空空，最后，才华横溢的二姐夫为他们的小饭馆题了一首诗，挂在了大厅中央，桃花也只是摇头苦笑，不管怎么样，也算是送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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