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的玫瑰

住房楼顶是这样一个地方。水泥砖有的地方已经空了，有的砖块松动了，像老人的嘴，豁牙的豁牙，松动的松动。青苔东一块西一块，黏糊滑腻，不小心哪一刻就踩空。

住顶楼上的人在这里放了个大大的鸡笼子，里头关了一群鸡，固定时间喂食、放出笼散步。鸡没有专门的卫生间，随时随地排泄。楼顶上经常有粪便和家禽混合的气味。

一个个用久的塑料澡盆或是长条的方形塑料盒子，填上泥土，种好花椒、葱、蒜、小白菜还有一些野花。

楼顶牵了好几条线晒被子，线条纵横，宛若五线谱。我去收被子。晒被子的人很多，位置大多占满了。家里晒被子的地儿比较偏僻，风刮过，被子床单摇摇晃晃，一株火红从间隙跃出。

我折好被子放在怀里，对面几个长方形的塑料盒子，一株玫瑰火红地在阳光下旋舞，一个枝叉竟打着五六个花苞，花萼碧绿地托着花苞。

开了的玫瑰火红夺目，花瓣尖端有紫红、赭色坏掉的部分，像战士身上的伤疤。轻嗅玫瑰，沁人心脾的芳香，幽雅浪漫的花香比醇酒更醉人。

不知是谁种下的玫瑰，我没看见过谁给施肥。我只是想起来它一直在这里。我曾在对面的广场看见过你，火红的魅影在我的瞳孔里燃烧。

玫瑰，你是否叹息独自蹉跎岁月，我脸上的伤疤伤感过吗？

花香醉人，你可有说愈是艰难困苦，哪怕容貌尽毁，一腔心香长留?

楼顶上的玫瑰，你是吉普赛女郎头上的那朵。女郎年轻美丽，灵活地踩着响板，一曲弗拉明戈明艳似火，寂寞如暗夜的草原，你听着她的舞步，肢体随之摇摆旋转。

我无法忽视你，虽然比不上花店橱窗上的玫瑰完美。但你的伤疤是你独特的记号。世上的玫瑰千朵，你于我是唯一独特的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