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Lady媛媛
二级心理咨询师; 家庭教育工作者; 女性和亲子题材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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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洗不净的手(20)不是你的错

Lady媛媛  · 简书  · 心理学  · 2018-04-27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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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简书App

四婶一步一步木然地回了屋。姑姑急忙迎上来,扶着她,劝解道:“嫂子,可不能离,都是气话。”

“心凉了,她姑,不能过了。”四婶冷冷地说道。

“都因为我是吗?”果儿怯怯地问,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我闯祸了对不对?”

姑姑把她揽进怀里:“因为他俩脾气犟,相互不谦让,不关你的事。”

“离婚你能去哪呢,孩子学上得好好的,可别使性子了。”姑姑对着四婶说道。

婚没有离。最终是四叔在院墙外牛圈的外间支起了一张床,当作了容身之处。

果儿也没有去姑姑家,是四婶没有放行。她觉得孩子在跟前,不管是好是坏,看得见才能放心。

所有的女人都得了一种怪病,当了妈妈后突然失明。由于视力太差,她们看不见节假日,看不见周末,那个“小病权当福享”的“福”自然也是看不见的,很多时候,她们就算是受了伤,也只是拍拍身上的炮灰,换个阵地,因为,她们没空矫情。

四婶没有时间悲恸,她准备着过年的各种琐屑小事,也寸步不离地陪着孩子,然后不定什么时候就冷不丁地发出一声长叹。

果儿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整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现在无论是在专心玩游戏,还是埋头看电视,都不忘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四婶,眼神里流露着关切。

在屋里闷了半天,渐渐失了兴致,她打算找萌萌玩一会。谁知一出门,差点和一条大狗撞上。紧接着,两个男孩一前一后,拎着棍追来。

“不能打狗。”果儿警告他们。

“要你管!”一个男孩说,“别多管闲事了,我妈不让跟你玩。”

另一个男孩也凑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果儿,然后扭头对着同伴:“我们走!”

果儿哑口无言,转身回了院儿……

俩男孩边走边回头看。

“为啥不能跟她玩?”

“我妈说果儿她妈就是一个泼妇,不能打交道。”

四婶还没敢悠闲出门,这两日,她连门口倒垃圾都是一路小跑,怕撞见村里的人。

可人哪是可以圈养的动物。人类的始祖古猿可是林间攀缘,溪边撒欢的灵长类。就算是再往后的原始人受了些拘束,男人必须潜伏在树后或草丛狩猎,身体长久按耐不动,只能任由思绪翻飞,可这广袤田野和宇宙苍穹仍旧是男人深层思考力的渊源。就算是女人时常扎着堆聊天,但依旧是手脚并用采摘野果。所以,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弃身舍命为了一套房,分明那一墙之外的辽阔天地才是人类灵魂的归宿。

这天,果儿攀上了依墙而置的木梯,伸出一个脑袋往大门外面张望。她想起来不久前,她还站在这里和萌萌远远地打着招呼。

“又见你了!”这是萌萌的声音。

突然的这一声喊,着实把果儿吓着了。想象原本只是一幅画,在脑海里起起伏伏若隐若现,任人静静地打捞。突然一下,一个声音响起,就像是画面的配乐,想象和现实就一股脑儿地混在了一起——人傻掉了,她心怦怦地跳着,半天回不了神。

就是这么巧,想谁,谁就出现。

“在这呢,右边,扭头!”萌萌小心翼翼站在灶火的房顶上,手里端着一只软溜溜的柿子,“吃不?”

果儿摇摇头。

“快下来!上次咱们拔瓦松的地方见。”萌萌交代完就转身下去了。

果儿犹豫了一会,见妈妈正在专心熬制肉皮冻,就没有打招呼溜出了门。

萌萌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身旧衣沾着飞檐走壁蹭来的尘。她马尾扎得高高的,一张脸更显消瘦,但是她的眼睛里分明能看到有神采流露。

“给你!”见果儿走过来,萌萌老远就高举着柿子,晃着手。

果儿接过柿子,默不作声。

萌萌觉得反常,于是低声问:“是不喜欢吃还是咋啦”

萌萌低头,只手搓着衣角,喃喃地说:“我都不敢出门。”

“怎么回事?”萌萌急切地问。

“村里的妈妈们不让她们孩子跟我玩,我是个坏孩子吗?”果儿的头更低了。

四婶大闹麻子家商店的事,萌萌是听说过的,只是起因不很清楚。

“跟人打架的是你妈妈,你没有错。”萌萌安慰她说。

“不是的,不是的,我有错!”果儿突然有点激动,“我不该去买什么棒棒糖,我不该打碎他的酒。”

小孩子总归有点是非混乱。她们力量太小了,拎着纤如柴棒的理智之锹,东一下,西一下,总是挖不出事情庞大的根源。

萌萌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但他非拉我进屋,扯我衣裳,我没有办法。”果儿满脸委屈,没有恐惧。大概是坏人已经绳之以法的原因吧。

经过这一个多月来浸冰浴火的淬炼,萌萌的认知已经逐渐明朗,她瞬间意会了这个故事,并迅速堵上果儿的嘴。

“听着!”她扳过果儿的肩,低声说“那不是你的错,就像……”

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脑海中开始有各种画面涌现:飞扬的雪花、吐着信子的蛇、狂吠不止的狗……只是,比起果儿所经历的痛苦,这些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

事情无论好坏,就怕比较。痛苦一旦被比下去,为了相称,那些随之而来反应也似乎得降个格了。萌萌这次没有出现以前那种,迫不及待把手蘸进水里洗去一切,又不得不拼命克制的濒死冲动。那些画面对她来说只是一阵钝痛,犹如巨浪拍打海岸,反反复复。

“姐姐。”突然的一声轻呼,那是果儿支棱着耳朵,等不到下文的一句提醒。

萌萌猛然回过神来,这才记起有个人需要自己来抚慰。

“就像,就像你走得好好的,突然窜出来一条狗,逮着你就是一口……那不是你的错,狗疯了,不怪人。”对于狗的威力,萌萌是有体会的,她一下子想到了这个比喻。

果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被狗咬了,或者被狗吓着了,不要去在意,跟畜生较啥劲啊。”萌萌接着说。

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犹如一颗种子,放在心里就是藏在暗箱,能萌出新芽,但总归派不上大用场。只有某一刻,当你把它说出口,这棵新芽才仿佛见了阳光空气,得以自由伸展,才有望长成擎天之树。

萌萌是一个不愿意表达的人,此刻她不敢相信,她竟然不由自主说了那么一大堆。

语言的魔力真正是不容小觑的,它能改变听者和讲者两个人,甚至,讲者获益更多。你看,每当交谈,听者贡献了一双耳朵,讲者除了耳朵之外还得有一张嘴。更多的器官参与,才有更深刻的铭记。总之,说完这一番话,萌萌长久以来的心结也突然解开了。

她把手搭在果儿的肩上,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都会过去的。”

果儿郑重地点点头。

此时天气晴好,微风拂面,金色的太阳照得浑身暖洋洋。

萌萌对着太阳眯了一会眼睛,突然问:“你说太阳大还是手大?”

“谁的手?”果儿问。

“哎,跟你小孩没法沟通。”萌萌无趣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嘛。”果儿不依。

“喏,你瞧!”萌萌说着抬起右手,将拇指和食指相接圈成一个圆圈,放在眼前,再对准太阳,“我把太阳圈住了。”

“我试试!我试试!”果儿羡慕得不得了。

正在这时,四叔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上来就拉着果儿,冲着她一顿数落:“我看见你就来气,你跑出来干啥,丢人现眼!”

萌萌想说什么,可是四叔不由分说扯着女儿就往回走。

“好好管着闺女,一天到晚跑什么跑!”四叔一回到家就开始冲着四婶撒气。

“谁让你进来的!”四婶也很强硬,“给我滚出去!”

“外人说的真是没错,‘四军啊,你媳妇真是猛啊’,你听听,你听听,你吃亏还报警的事在别人看起来就是二百五。”四叔越说越气,嘴巴打着颤,“现在别人一看见我就冲我挤眉弄眼地笑,脸真是丢尽了!”

“爱咋说咋说,滚出去!”话虽这样说,四婶的气势明显不比刚才。她心里开始含糊,按照她咋咋呼呼的性子,往年腊月总能吸引一些小媳妇老太婆往她家里钻:

“四军家的,把你家的碱面给我倒点。”

“好好好,”四婶给了她一些。

“四嫂,你看我娃的棉裤这样缝对不对,咋看着不像裤子样呢。”

四婶放下手中的活,帮她拆了,手把手重新做。

“大妹子,你看我家娃过年也回来了,你打听打听看娘家村里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咱介绍介绍。”

“我想想看啊!”

从前腊月她家是热闹的,而今,事发三天了,非但没有一人过来看看她们母女,而且还背着她大肆议论。人果真是善忘的。

她默默地进屋了,显得失神落魄。

“奶奶,你听,隔壁吵架了。”萌萌拉拉奶奶的衣袖说。

奶奶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还是那点破事,纠缠个没完了!”

“啥事啊?”萌萌的妈妈凑过来。她不喜欢出门,村里的事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听说是四军媳妇买了假货,把麻子家的店都砸了,这女人太厉害了。”奶奶说,“平常也没觉得。”

“不是吧,是有点过分了,退了不就行了。”妈妈随口一说。

“谁说不是,她砸了人家店还报了警。现在人人都说是泼妇,惹不起。”奶奶接着说。

“村里人都这样说吗?”萌萌问。

“我刚去门市,人家都还在那议论。”奶奶深知门市这个舆论中心的分量,立马把它搬了出来。

原来人群里传播着的不是真相,但是也幸亏不是。想到这里,萌萌立刻夺门而出,她要把这个秘密尚且完好的消息告诉果儿。

四婶家的门,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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