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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虫
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已，明明想这样做，偏偏那样做。而我就是这样的，我想把我所有的所有，不管是关心，温暖，还是爱，我都想统统给方小舟，时间久了，我发现我能给她最起码的物质生活，却给不起她时间。说实话，我们的感情不能说破裂，但也不能说成和开始那样美好。自己安慰自己一句，生活本就是这个样子嘛，鱼和熊掌怎么兼得。我想给她生活，我就给不了她时间。我想给她时间，就无法给她生活。
方小舟去上班，我也去上班。我以为我们能这样长久下去，真的，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能地久天长，直到时间的尽头。我以为我们克服了一切，唯独克服不了现实。
为了完成业绩，每天我都会参加应酬。这样的场合免不了逢场作戏，免不了……大家都懂的。
每次应酬结束时，基本都到了后半夜，可每次我都会坚持回家。之前我还不懂人说的，人不能拿命换钱，之前的我也许会点点头说有道理。可是现在如果有人这样给我说，我一定会说放他妈的狗屁，那是他不缺钱，谁缺钱谁就会拼了命的拿命换钱，只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好的生活。我回到家时，方小舟坐在沙发上打瞌睡，还给我留着一盏回家的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这盏亮着的灯心里就踏实了，我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都得到了方小舟的认可。
好些次，我看见方小舟手里还握着织毛衣的针线，我本想给她盖上被子，却把她惊醒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呵欠问我回来了。我轻轻的亲了她额头一下，说：“去睡吧！”方小舟替我脱掉外套，说：“快去洗漱吧！”
我洗完出来，看见她已经躺在床上睡了。我躺下来抱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和她说话，可又不想打扰她休息。她在我怀里，慢慢吐出一句话，说：“我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这么累。可我又不能为你做什么，看的我心里特别着急。”“这有什么，不就是应酬吗，又不是提着刀去上战场。”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样一说，还真没什么两样。提着刀去战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有去无回。虽然工作性质不需要壮烈牺牲，可也是拿命换来的一切，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也不是刮大风刮来的。
“阿杰，我不希望你这么累！”
方小舟说的这句话，一下子温暖了我的心窝，就算现在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我说我做的这一切都值了，值了，人活一世，还求什么，不就是求一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那人不是别人，是世上的另一个自己。我抱紧了方小舟，说：“为了你，我愿意！”方小舟说：“阿杰！”
“小舟，你不是想去看海吗？等过完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好！”方小舟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欣喜，激动。
“你不想去？”
“不是！”
“那是为什么，我听你好像不大乐意？”
“没什么，睡吧！”
方小舟没有再说话。我说：“你在织毛衣？”
“是！”
“给我吗？”
“是！”
“谢谢你，小舟！”我实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词语，只能用谢谢表达自己的情意。
早上我起来，只见方小舟已经上班去了。洗漱完，我去厨房看见她做好的饭菜，打开锅盖，里面还冒着蒸蒸热气，我忍不住笑了，心想方小舟太有心了。
吃完饭，我去了公司。方小舟把我昨天穿回来的衣服洗了，全部晾在窗台处。风一吹，衣服就左右摇摆，像是给我表演跳舞。我走过去，忍不住上前闻了闻衣服，上面有潮湿的味道，还有薰衣草的淡淡清香。这是我第一次趴在洗过的衣服上闻了又闻，仿佛能闻出不一样的味道，仿佛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件衣服，仿佛它有了方小舟的笑容和爱的味道。
收拾完一切，我去公司，临时起意，我特别想去看看方小舟，看看她认真工作时的样子，给她一个惊喜，向她说一声再见。我已经很久没有早上和她说再见了，其实也没几天，最多一周的时间，可我却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去看方小舟时，她正在耐心的给顾客介绍她推荐的产品。虽然她穿着工作服，看上去也是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谁也想不到，方小舟是一个心肠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心地善良。
这些天，我只顾忙工作，却疏忽了许娜和他。每个月的25号发绩效工资，5号发基本工资，基本工资根本没多少，就是北京市最低工资水平，保障最基本的生活。
今天下午就发绩效工资了，我的心真的很激动，我自己算了一下，上个月基本工资加绩效工资可能要突破数字二了，也就是上个月工资两万左右。发了工资，我就想给方小舟买一件礼物，想来想去，我也没想到买什么礼物。化妆品，她也不怎么用，平常都是素颜。想送她一支口红，她已经有五六支，也没问过她喜欢什么颜色。送她一双高跟鞋，总担心她穿上不合脚。我想给她送一块手表，可我听人说送人礼物不能送表，意思送表就是送终。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决定送什么。我问和我关系好的同事，还是他无意中提醒我的，他说要不你送她一条项链吧，或者耳钉，类似金银首饰之类的。
说实话，我觉得送金项链有点俗，送翡翠手镯，我又不懂成分，只好等下班后去逛商场的时候再决定，如果有不错的，当场就买下来。
男人有钱了，感觉腰都有力气，脊梁都挺直了，自尊心也找回来了，走在马路上，感觉都不一样了，仿佛能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财大腰粗，不管是不是，总算男人一回，总算扬眉吐气。
中午下班，我连饭也顾不上吃直奔万达广场。广场总共有六层，卖什么的都有，转来转去，我都没有相中的东西。我走到一家橱窗面前，无意中发现展柜上模特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精致的项链，我一眼就看上它了，我相信方小舟见了它也会一眼喜欢上它。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一眼就喜欢的东西，连价格都不问一句，就要让人打包回家。就连恋人也是一样，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一眼就够了，这一眼不是简单的一眼，它能把一个人的心勾走，整个人都是它的了，连下辈子的生命也是它的了。
这条项链一看价格就不菲，是条金项链，但又不是那种看起来很俗气的金项链，透着高雅清新，特别像一朵与世无争的荷花。我没有问价格，因为上面银白色的数字一目了然，数字也是很吉利，四个六，也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六元六角，这条项链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吉祥如意。它的坠子是一个类似圆形，但又不太圆，中间凸出来一部分，像鼓着一个肚子，坠子全身是镂空的，一看手艺就很精湛高超，所以这个价格我也能接受。
当时，我连犹豫也没犹豫，说买就买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收到了到账通知，和我自己算的工资数大差不差。如果不是晚上有应酬，我恨不能自己的双臂变成一双翅膀，像大鹏展翅飞翔，还没看清楚状况，就从眼前飞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应酬，我真的没什么好说，无非是陪吃陪喝陪玩，就是我是个男的，为了工作，连陪睡也有了，一条龙服务，幸运的是我是个男的，还不算太丑也不算太帅，大体上还能忍一忍看一眼。如果我是女的，不管是美是丑，那肯定难逃一劫。在酒桌上，只分男人女人，从不分善恶美丑。逢场作戏嘛，不能太认真，也不能太吊儿郎当不当成一回事，火候把握好，事儿也就好办多了。不仅能办好，也能办的心想事成，办成一件漂亮的事儿。不知谁说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据说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女人在酒桌上的至理名言。
转念一想，大家出来混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干嘛那么较真，既然是逢场作戏，就演好自己的戏就可以了。谁心里几斤几两，谁的心里就更明镜似的，照的清清楚楚。
到了家门口，我蹑手蹑脚开门担心吵醒方小舟，进了门，却见她还在低头织毛衣。我脱掉外套，挂在门旁，说：“怎么还没睡？”方小舟抬头扭了扭脖子，说：“你不回来，我睡不踏实。”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笑着走过去，给她捏肩锤背。“好些了吗？”
“好了，你别管我了，快去收拾吧！”方小舟说完又低下头打毛衣。“别打了，直接买多好，你这样又费眼睛又费心血。”我坐在方小舟旁边，忍不住从她手里拿过来。
“这件织好，我就不织了。我见同事一个大姐她织毛衣，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就像给你织一件，正好我也学学怎么织。”
“以后别这样了，咱又不是买不起，花那功夫还不如工作时多挣点钱，还不如好好睡一觉。”说着，我就嬉皮笑脸的把她拥入怀中，搂着她的肩不放手。
“又喝不少酒吧？”方小舟问了一声。
“工作不就是这样！不想喝也没办法。”
“酒桌上只有你们男人？”
“哪有？光有男人怎么有意思，还得有女人，得有女人助兴啊。”我说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说的时候也没经大脑思考，话就从嘴里脱口而出。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忘了方小舟会介意。本身我也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
方小舟把我的手弄的一边，说：“你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小舟，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我。”
方小舟冷笑一声，把手中织的毛衣放到一边，说：“我知道，我相信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乱来。”
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解释，确实这些天我冷落了她，没有抽出时间陪她。我心里也有愧，为了让气氛融洽，我笑着说：“登登登……看我给你买了什么？”说着，我就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方小舟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水汪汪的，她不接过去，也不说话，只是望着我。下一秒，我就看到她眼泪从眼眶里滑落，眼泪完美栓释自由落地运动。我急忙替她擦掉眼泪，轻声说：“怎么哭了？”那一刻，我真的没有想到方小舟的心理活动，如果我想到，打死我，我也不会给她送这份礼物。原来在她心目中我肯定做错事了，我才会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以此得到她的原谅。原来男人和女人的思维真的真的不一样，现在就算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只好强忍着不快，本来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好事办成坏事。
方小舟不接过去，我也觉得特别没意思，把礼物往她手里一放，说：“送给你的！”说完，我就去了洗澡间。我想，也许她看了礼物会喜欢的跳起来，当我洗完澡出来，那个盒子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上。方小舟已经躺床上睡了。我的兴致也被一扫二光，躺在床上，两人背对背躺在床上，保持沉默。
我不知道方小舟有没有睡着，我是过了很久才睡着。醒来时，方小舟已经走了，我一看买的那个礼物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心里瞬间觉得特别累，说不出的心累。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方小舟发脾气我接受，可我明明没做错什么，真不知道她生哪门子的气。
我喝了点小米粥，一点也没胃口。出门时，我拿着礼物去找方小舟。方小舟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无精打采。我走过去，说：“我有话对你说。”方小舟大公无私地说：“现在是我上班时间，回家再说。”我被她噎的死死的，想要发作却又不能发作，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低三下四地说：“我到底哪儿做错了，哪儿惹你不高兴了，既然你让我死，也要我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比窦娥还冤。”方小舟对我冷着脸却对着来往的人笑嘻嘻的，我实在气不过，也顾不上场合，拉着她就往人行楼梯口。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明白，不说明白，谁也别想工作！”虽然我这样说，还是不想让方小舟刚上班就丢失颜面，所以我把音调压的很低，尽量不让外人听见。
要不就说女人生气起来，就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原因可说，完全看他的心情。话虽这样说，但我绝对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就是觉得，她们无缘无故生气的点让我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方小舟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裤兜里掏出礼物盒，放到她手里，说：“送你的，昨天发工资，就想送你一件礼物，选来选去，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成了一个惊吓。”说完，我就要走。方小舟突然从后面抱住我，说：“你说的是真的？”“百分之百是真的！”说完，我就掰开她手指离开。
“阿杰，对不起！”她抱着我的腰不松手。
“我就是不明白，昨天晚上好好的，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站着不动，虽然我心里很高兴，却不打算轻易原谅她，省的她以后没事找事。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才买礼物弥补我。”
我说：“松手！”
方小舟松开手，我看着她气不打一气出来，说：“整天瞎想什么，我服你了！我也不想应酬，可是身不由己。”
她嘀咕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虽然她很小声，可我还是听清了。我无奈地说：“服你了，赶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赶紧去换一个。”
方小舟打开盒子，拿了出来，说：“真漂亮！”我说：“是吧，当时一眼我就觉得你戴上肯定好看！我来给你戴上！”
我给方小舟戴上之后，上下打量一下，说：“完美！我去上班了！”方小舟突然叫住我，问我多少钱，我怕她知道价格后说太贵，不舍得，只好说是二三百。方小舟还想问什么，还没等她问出话，我就走了。
项链终于不辱使命，让我戴在了方小舟脖子上，我的心情这才高兴起来。我去公司的路上给许娜打电话，许娜接了。我问她在干什么，她笑着说在晒太阳。我说心情不错啊，许娜笑了。我让他接电话，许娜说他不在家。我一听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不由担心起来。许娜笑着说他去了邻居家，邻居家的狗生了四只小狗，他去抱一只小狗。我这才放心，说在家里怎么样。许娜笑着说：“我都胖了，顾杰。有时间你也来我家玩吧。”我轻轻说了一声好啊。我说等他回来让他回一个电话，等我忙过这阵，我去找你们。
这些天，我一直想去看房子，选来选去，最终我选在了固安，就是不知道环境怎么样。我想等到周末的时候，我带方小舟去看房，多带她看几套，最后由她来定。
没多久，他就给我打来电话。我问他许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说许娜回家心情好了许多，他经常带着许娜去地里散步，坐在地里晒太阳，看着蓝天，看着白云，听着风，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就像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说：“你怎么不带她去海边看看。”他说许娜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家里呆着。我说：“你抱了一只小狗？我听许娜说了。”他轻轻一笑，说：“邻居跑来非要让抱走一只，当时我去的时候都惊呆了，一排小狗闭着眼睛趴在母狗身旁，看起来母子情深。我都不好意思抱走一只，生怕它们母子分开。还是邻居说抱一只让它陪着许娜，说不定有助于许娜的病情。”他还告诉我，许娜喜欢的它喜欢的不得了，比见了它还亲，抱着就不撒手，亲自给它冲奶粉，喂奶粉喝，像照顾自己的宝宝一样，别提多上心。我忍不住说：“你和许娜赶紧生一个吧！”说完，他就沉默了。我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急忙说对不起。他说：“没关系。”沉默片刻，说：“如果不是许娜这场病，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在一起，可能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像现在。可是，我恨她这场病，我宁愿不和她在一起，和她今生有缘无分，我也不想看到许娜今天这个样子。说起来，我心里就难受，不停地自责，早些年我干嘛去了，非要等到这一天，才真正的醒悟，真正的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才知道最在乎的那个人是谁。顾杰，你说，是不是太晚了？人总是这样，每当失去一份东西的时候，才会倍加珍惜，才会追悔莫及！没想到，我也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没有抓住眼前幸福的人。”
“你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很好了，不管你有没有珍惜这份爱，但我能感受到你发自肺腑对许娜的爱，真挚而纯洁，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们这样一波三折，命运多舛，抓住最后幸福时光的人。也许，我们每个人都该生一场大病，那样就能看清楚身边的人，就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才能清楚的明白并愿意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到底爱不爱那个人，到底有多爱那个人，到底能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也许什么也不用做，不用给她买华丽的衣服，不用买珍贵的金银首饰，不用天天说我爱你，只要陪伴着她就好了。人不都说嘛，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越到生命的最后，就越理解这句话，一切就都懂了。”
“谢谢你，顾杰！你说的这些话，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这些天，我一直活在痛苦里，活在自责里，活在懊悔里。”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忘了吧！该忘就忘，人本就是一边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朋友，一边忘掉过去的事和人。怎么会忘不掉过去呢？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只能装那么多的人和事，心里住进去一个人就满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挂完电话，我抬头看看天边的流云，它好像没有看见我，像飞一样，飞快地往西去，离我越来越远。也许，我们就是人世中的一朵流云，对它自身来说，它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和目标前进，也许它并未发觉哪里不妥，哪里出现了问题，可对我们看客来说，它却离我们越来越远，风轻轻一吹，它就不见了。我们为此会难过，会感伤，会舍不得。只不过，我们都活在了自己一厢情愿的世界里出不来，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陷入其中，不停地缅怀那朵远去的流云，算是我们对它的怀念和留恋。可谁没有远去的那一天呢，谁都会有，谁都会离身边的亲朋好友家人越来越远。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释怀，但是我想人应该像云一样心胸宽阔，走到哪儿算是到哪儿，走到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行云流水又是另一番人生境遇。只是，我们都活的太自我，活的以我为中心，以为没了自己太阳就升起，地球就不会转。可是，你看，流云就比我们世人多了一份豪迈，一份洒脱，还有一份自由。
我真想抽出时间去看望许娜，我想看她活泼开朗可爱的样子。她一定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定是这世上最快乐的小女孩儿。可惜世事造化总爱捉弄人，总爱和人开玩笑，我真希望，一觉醒来，许娜从来没有生过病。可是梦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醒来。我想，梦终有醒来的一天，那时，我和许娜一定重逢了，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可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觉得我被人五花八绑捆在了这里，怎么挣扎也不管用，怎么反抗也得不到解脱。想必，我永远也做不了真正的自己，永远也活不成梦里的自己。而我只能活在现实里，活在烟火气息的人间里。
我见了太多人的丑恶嘴脸，也见了一些人的真善美。我听人说人间无情，又听人说人间有情。不管有没有，反正我已经见识了，已经涨了见识，已经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金子有价情义无价。
我真的要感谢许娜和他，是她们让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温暖自在人心。
最近应酬多，喝酒喝的我脑袋大，看见酒就想桃之夭夭。喝酒这个事，真的是有天分的，我发现，不管干什么，人人都是有天分的。比如有的人一生来就是唱歌的料，就是跳舞的料，就是画画的料，虽说如此，各行各业的翘楚，还真不靠天分，他们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勤奋。
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我是一个勤奋的人。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天下装的下勤勤，装不下懒，还好从小我遗传了母亲勤快的优点，从小就不懒。
一想起母亲去世多年，我还没真正的祭奠她一次，在外求学，工作，虽说每年的同一天，我都会想着母亲的忌日，可我也只能凭空远吊，这辈子谁都不欠，只欠母亲一个人的生养之恩。我想，等我和方小舟定置办好结婚的一切事宜，我就去给她老人家上坟烧香烧纸。
这么多年是该回去看看了。
回到公司，一切照旧。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说我，昨晚是不是又到很晚。我说是的。同事说自己悠着点，别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不能喝酒就少喝些。你还年轻，别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谁也替不了你。我知道他为我好，可是我不这样又没有别的选择。我说，哥，我得攒钱买房还要攒钱买车更要攒钱娶媳妇，这还不完，后面的任务更巨大了，我家祖坟能不能冒青烟就靠我下一代教育了。教育好了，比他老子好，不用拿命挣钱。教育不好，还不如他老子争气。同事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行啊顾杰，都想到子孙后代了。你活的累不累，你说你不累我都不信。他停顿片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了七老八十什么都干不动了，孙子不说你老不死的已经不错了，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高尚伟大，别觉得那帮孙子没了你什么也活不成。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人要活在当下，当下啊。给你说也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懂了。你就会明白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哭，就你不能哭。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说不想干了，就你不能说不想干，这个世上谁都可以生病，就你不能生病。你会发现，你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只有自己的心痛的死去活来，你还要硬撑着还要笑着对别人说我活的很好。现在给你说你不会真正明白，等你到了我这一步，上有老下有小，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世上的东西再好，也没有身体健康好，世上的东西再不好，也没有活着好。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多，问哥，你怎么了，怎么有这一番长篇大论。他笑了笑，像苦笑，笑的一点也不轻松，说哥是过来人，就是想劝劝你，别把自己的健康不当回事，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感觉他要么是受了刺激，要么遇到什么事了。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就说，哥，你说话的语气变了，和之前不大一样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人来人往，过了好久，像是感慨，说人生真像一场梦，一场大梦，说醒就醒，醒来后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都像饱受现实的摧残，像一个战败的将军，像是借酒消愁，生出无限感慨。
就算他不说，我也不想这样，就算方小舟不说，我更不想这样。我知道他们都在关心我，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另一条路，一定会走另一条路。就这样的一条路，走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也是历经艰难坎坷，荆棘满路。
这个月，每天晚上都有应酬，有一次连续五天我还没回家过夜。虽然在外面过夜，可我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每次，我也向方小舟报备了我的实际情况。就在我满心欢喜地带着方小舟去看房子时，以为我们两个可以走进婚姻时，却在看房回去的路上，方小舟提出分手。我很不甘，心有不甘，我死死的抱着方小舟不撒手。
周末那天，我们看了一天的房，方小舟一天都表现的很冷淡，话也很少。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方小舟和往日的不一样。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我们在三元桥换乘公交车302时，方小舟终于不再配合我的表演。我看见公交车302朝我们开过来，我牵着方小舟的手说车来了，我们该上车了。刚说完这句话，方小舟的手就从我的手里抽回去了。我一时没缓过劲儿，问她怎么了。方小舟看着我说，你说怎么了。她这样一问，我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刚刚一切还好好的。我笑着去牵她的手说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咱回家再说。方小舟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甩掉我的手，直往马路对面走。我看情形不对，急忙跟过去。可我走到一半的时候，脚步停下来了，方小舟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直到那车开出去很远很远，我才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方小舟，没有人回应我，只剩车的喇叭声。
我给方小舟打电话，方小舟拒接了。我不死心，我一遍遍给她打电话，后来就打不通了。她把我的电话拉黑了。我猜到了这个结果。越是这样，我越不甘心，我觉得我没有一点对不起她的地方。说出来很可笑，我竟然去了那家她常去的酒吧，我以为我能在哪儿遇见她，可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一次也没有。她从我的生命里说消失就消失，快的像是一架火箭，我只看到了点火的那一瞬间，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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