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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从前某村有俩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姓葛、名（能抡）外号"葛大胆”，自人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敢上天入地，狼虫虎豹，妖魔鬼怪他都不怕。另一个姓崔，名（黔），外号"吹破天”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俩个人在一起一个胆大妄唯，一个爱吹牛皮。能从天上吹到地上，从国外吹到国内，什么事经他一吹……
有年十冬腊月闲来无事，村里好几个村夫，靠在村中石旗杆不远的南墙下晒暖暖。其中有一个常爱在人群中显摆的中年人姓白，名（有财）外号"白日鬼”的人蹲在地上靠着南墙，解去腰带打开棉袄低头专心捉虱子。一个头发胡子花白，晩辈称他幺爷的老翁，蹲在南墙根底眯着眼睛，嘴里含着烟锅子抽旱烟。
还有一个四十上下名叫韩娴的中年人，双手筒在袖筒里，靠着南墙斜眯着眼一言不发，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这墙周围就他一个人，别人说话他不感兴趣就不插话。另一个浑身脏兮兮，人们暗地里叫他二百五的中年人，坐在地上靠着墙双腿叉开，把红裤带撘在脖子上，低头在棉裤腰里捉虱子，趁人不注意时不时手伸进裤裆里抓上一把，疵牙裂嘴直喊痒痒……
这时崔黔开始吹牛皮了，他说"这十冬腊月天寒地冻，人出门冻的青涕眼泪，只有靠在这南墙下，晒太阳才暖和……正在捉虱子的中年人往裤裆抓了一把，摸出一个虱子，用两个沾满虱血的大母指指甲盖把虱子挤死。然后说："是呀！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这南墙下比我家那瓦房里暖和多了……
这时那个比较高傲的韩娴鼻孔哼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中年人，又抬头眯着眼晒太阳并未搭理。"白日鬼"向前凑了凑接上话喳说：“是呀，北边比咱们这冷多了，听说那里的男女老少出门头戴皮帽，身穿羊皮袄、羊皮裤、脚穿毡窝窝，还冷的浑身打颤”。说完又低头捉虱子。”崔黔又说：“老哥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说那里人出门上茅房，手里提个木头棍一边尿尿一边敲，要不然尿就冻成冰棍棍了”。捉虱子的白日鬼捉到一个又肥又胖的虱子，往嘴里一放，又自言自语说："叫你咬我”……说完赶紧抬起头又说："有那事，那如果不敲，把下面那个…那个"……"二百五“憨笑着敢紧抢过话头说："是不是把鸡巴冻坏了”？众人哄堂大笑！连不爱说话的韩娴也免强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下，立马又冷着脸晒太阳。
正说话之间从村东头匆匆忙忙走来（葛能抡），只见他头戴破棉帽，身穿黑棉袄，白腰带大裆裤，腰里斜插个烟锅子，风风火火人未到声先至，高喉咙大嗓门说："好…热…闹，大家晒暖暖说笑话，也不言传一声，让我也来分享分享”。正在抽烟的幺爷把烟灰望鞋帮上一磕，不紧不慢又装了一锅烟点上火说："大胆贤侄过来！蹲在叔这凑凑热闹，晒晒太阳，这里暖和"……葛大胆从腰带里抽出烟锅子，装了一锅旱烟说："叔来对个火”。于是乎二人头对头烟锅对烟锅，等到葛大胆的烟锅开始冒青烟，二人才分开面向太阳各此过烟瘾……
这时只见崔破天正在对众人胡侃神吹，吹到天上又掉到地上……满嘴唾沫星乱溅。葛大胆抽了一锅烟又装了一锅烟。还没有点火就对吹破天说："老弟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你那么日能，可否见过鬼是什么样子的”？
吹破天正吹在兴头上，冷不丁听到有人问他鬼是什么样的？他正在吹西北利亚的风有多硬，天有多冷，猛然回头望见葛大胆正在用嘲讽的眼神望着他。他是谁，方圆百里的吹牛皮大王，稍微一愣神反应如此之快，一眨眼脑子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接上了话喳，"葛哥你先别得意！鬼，老弟我真的还是见过的”……
众人正听"吹破天"侃北方的冬天有多冷。冷不丁葛大胆插话又转移了话题，这时众人来了精神，虽然平时经常听人提到鬼神，但那只是传说，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呼听"吹破天”说他见过鬼！一提到鬼，虽然人人心里害怕，但还是都凑上前来，竖起耳朵听吹破天的下文……
众人那么好奇，（崔黔）心里真没底，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良心话他也没见过，不过平时编编假话骗骗人罢了。吹破天这时故作出神秘地对众人说："几年前朋友邀我去他家喝酒，酒过三巡菜入五味，我们从晨喝到酉，我见天色已晚执意回家。从朋友家出来天色已晚，朋友一再挽留，我坚持要回，友人无奈，给了我一盏马灯，把我一直送到村外，这才告别回去。夜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独自一人哼着《信天游》路过一片乱葬坟。行走之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待风稍停，发现坟后有一对绿色的亮光一闪一闪，而且有一种叫声非常阴森恐怖！好像狼嚎，又像夜猫子在哭”！……
“我吓的头皮发麻，头发倒竖，以为眼睛、耳朵出了毛病。便使劲揉了揉眼睛，想看个仔细听个明白。但酒喝多了晕晕乎乎，走路跌跌撞撞半醉半醒。我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突然又一阵阴风吹的沙沙作响，旋风过后，只见一个穿一身白的骷髅，足足有丈八高。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红眼睛绿头发，头大如斗披头散发，血红大口满嘴獠牙。舌头有尺把长。他的影子突然飘到我的面前，样子十分凶恶阴森恐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吓的双腿打颤，尿了一裤裆，酒劲全醒了。心想不能装怂，不然非把小命丢了不可。于是乎我沙哑着嗓子壮着胆颤声吼道：你是那里的孤魂野鬼？什么玩意！敢在神吹面前显摆，挡老子的去路，那里来那里去，还…不…快…滚……！那个白影也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抱拳说：崔哥对不起，小的认错人了，还望大哥见谅，你走吧！就这样我摇摇晃晃回到家倒头大睡”……
葛大胆站起来抬起一只脚把烟锅子往鞋帮上一磕说："老弟你又在吹牛皮了，鬼不是你说的那种，我见过的鬼是头戴红身穿红，红脸蛋，脚穿红鞋红袜，走路轻飘飘，空里来雾里去！披头散发深不见底的绿眼睛，无鼻梁狮子口青面獠牙，血红的长舌头，样子非常凶恶恐怖。
众人听说个个瞠目结舌，不知道谁说的对，眼光落在（白日鬼）身上，好像（白日鬼）懂得更多。（白日鬼）见众人把目光对准了自己，站起来把棉袄穿好，紧好白腰带不紧不慢说："几年前有个老人说了这么个故事……
早前有一个孩子家里很穷，父亲在他未出生前就去世了。是母亲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在他九岁那年母亲被一个恶棍强行奸污，无颜苟活上吊死了。母亲下葬后，他哭的死去活来，要见他的母亲。隔壁他四妈对他说：“娃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果真的想见你妈，三天后你妈出秧，晚上她的魂就回来，你藏在你家麦囤里盖上红被子，从囤眼望外看不要出声，就能看见”……
（民间传说人死后三天分别有出秧，带秧和压秧，出秧就是人死后三天，魂回来在家里停留一夜，这时院里的人和牲畜，鸡、鸭、鹅都不能呆在院子里。事主家给房里院子撒上柴草灰，属什么的第二天主人回来地上就会发现什么脚印，比如属马有马印，属鸡有鸡印等……带秧就是在下葬当天带一只白公鸡，把鸡冠打破，丢到坟前，压秧就是起灵后在停尸的地方压一块石板，百日那天再揭开，听人传说秧碰见什么就伤什么，碰树树死，碰人人亡。）
那孩子很想见他妈一面，他就照他四妈说的办法藏在麦囤盖上红被子。当晩月高星稀伸手不见五指，房里点一盏煤油灯，弱弱的火苗一闪一闪。房门虚掩，那孩子藏在麦囤里等的好心烦，夜半三更鸡不叫狗不咬。他迷迷瞪瞪似梦似幻，突然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从门外飘进一股青烟，青烟在房间盘旋了好长时间，稍倾烟散房中站定一个女人，正是小孩日思夜想的妈妈。
这个人浑身上下一身白，只见她在屋内左盼右顾在房内转了几圈，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又是照镜又是梳头，又是洗脸又是整衣，完了后又喝了几盅白酒，然后起身，留连不舍准备出门。这时那孩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喊一声妈妈！他妈听见叫声返回。披头散发，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和血红的长舌头阴森恐怖吓人，瞪着深不可测的绿眼睛，恶狠狠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吓的那孩子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后来……后来怎么样？大家的心悬在空中，都为那孩子攥了一把汗……白日鬼这时故意吞吞吐吐不説下文……吹破天说："我说对了吧”？葛大胆说："还是我说的对……”，二人鸡一嘴鹅一嘴，都说自己说的对，俩人互不相让争来吵去，大家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最后二人打赌约定，十天后夜半月亮升起，去村东面的老坟相见，谁不去谁就是説假话，吹牛皮……众人听后都说此法甚妙。同时众人真正关心的不是鬼穿什么戴什么？而是那个孩子……
正当大家带着疑问看热闹时，（白有财）的老婆喊他回家吃饭，（白有财说："晌午了大家回家吃饭吧，明天我再来和大家谝闲传"，说完拍拍屁股走人。韩娴这时才看了大家一眼慢吞吞说：“有财哥怕老婆，你们不再谝一会”。胡子花白的老翁斜眯着眼望着太阳说："太阳西斜天不早了，大伙还是散了吧"。于是乎众人各奔东西……
话说（葛能抡）回到家，心想我和（崔黔）争闲话不分胜负，（崔黔）每天晚上爱串门子，我和不趁着打赌的机会，装扮成鬼的模样吓唬他一下……吹破天回到家后，心想葛大胆争强好胜，弄的我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我不如装扮成鬼的模样吓唬他一下，看看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于是乎二人分头行动……
十天后的夜晩，月高星稀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葛大胆穿红戴红从头至尾按他想像装扮。吹破天穿一身白，披头散发，按他的说法装扮。半夜三更二人相约都跑到村东的那片老坟地，葛大胆早到一点，他悄无声息隐藏在坟墓边上正等的心烦意乱，月光下突然从村边的麦地边飘来一个白影，但见白影一会快，一会慢，一会大一会小、一会高一会低……飘然而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葛大胆穿一身红头戴假发，长发及腰，他揉揉眼睛仔观看，吓的双腿打颤，顿觉寒气透骨，像是万道钢针向他刺来.……这时吹破天快到坟地了，月光下发现坟地边有一黑影，穿一身红披头散发，也吓了一大跳，大喊我的妈呀！只狠爹妈少生了一条腿，连滚带爬跑的比兔子还快！
再说葛大胆望着那白影飘然而至，离他越来越近，吓的尿了一裤裆。瘫坐在地上浑身筛糠，怎么也起不来！不知到过了多长时间，他嘴里胡言乱语连滚带爬，回到家中一病不起。再说吹破天回到家连惊带吓也躺倒在炕上。
家中人见崔黔深夜回来躺倒气若游丝，浑身发冷，胡言乱语，第二天一早赶紧到村西头，找来经常给人推拿、针灸、叫魂、驱鬼的六奶。六奶进门问了些简单情况，翻开病人的眼睛，再看病人容色就知道是受了惊吓。于是乎，去出银针先对病人施针然后再灸，病人略有好转，六奶说可能是恶鬼缠身，待我把他赶走！
她三婶你去端碗水拿一把筷子，再拿一把菜刀，然后关好大门，对了，把你家院子里的猫猫狗狗全部赶出去，病人需要安静，三婶答应一声就去照办。六奶碗筷齐备，菜刀放在炕头脱鞋上炕。这时三婶进屋又要关门，别关，屋门开着，你站在灶王爷前候着……
六奶端起水碗拿好筷子蘸上水，然后对崔黔说："送了头上头上轻，送了身上身上轻”……如此反复叨叨不停。然后又问，"你是那里的孤魂野鬼？还不快快离去，到十字路口另等他人”……説完把筷子立于碗中，"站住"！筷子真的立在碗中不动。六奶递过一个眼神看了一眼菜刀。"哦，给刀”！説是迟那时快！六奶接过菜刀，对准筷子猛砍一刀，嘴里大喊快滚！又喝了一口凉水，噗的一口喷到病人身上。崔黔猛然惊起，然后倒头酣睡。六奶下炕穿鞋说："没事了，晚上再去叫魂，一连叫三天就好了”。
再说葛大胆回去后也吓的三魂丢了七魄，睡到炕上直喊打鬼，一会说鬼在门后，一后说鬼在炕上的墙角……媳妇只好去找隔壁她王嫂，王嫂到来后也如此这般用土办法驱鬼。当夜西北风吹的呼呼的响，天寒地冻，冷的人浑身打颤，王嫂过来说："拿上能抡一件单衣，再拿一笤帚，对了，把你家的擀面杖也拿上，外面冷穿暖和点”。
她二人手提马灯一前一后出了大门，来到村边十字路口，二人站定，媳妇喊，"能抡吆…回…来……王嫂答应回…来…了…回…来…了”……她俩站在路口，喊了足足十几分钟。大胆媳妇在前，王嫂在后，继续喊着应着。来到大门前，能抡媳妇站在大门口停下，不停的喊着，王嫂声声应着，进入大门她俩从院子叫着应着，又到灶台前一个叫一个应，最后关了大门和屋门。约么一个多时晨，能抡喊口喝要喝水，媳妇高兴坏了。敢紧倒了一碗开水，扶他坐起把水喝下。王嫂说："这几天让能抡那里都别去，在家多呆几天。天不早我回去了”。谢谢你嫂子！大胆媳妇一直送到大门外……此后二人病都好了，但是心里总有疑团不解，一日二人在一块道出真像，点破此事，疑惑顿消。
陕西省黄陵县
作者李明方
二0二0年十二月
二十八日于黄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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