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预览
今天是南渠市发养老金的日子，杜秋生正端坐在工业区支行的贵宾室内。王建国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先去二楼行长办公室找曾宪林谈谈。杜秋生知道，王建国先上去是想帮他争取点权利，自己如果在场倒是不方便。
此时杜秋生看着支行大厅内一屋子的老头老太太，有不少人也不取号排队，吵吵嚷嚷的围在柜台前面想插队。想到这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心中不禁感到一丝苦涩。
正在杜秋生发呆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刚一接通，王建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口气谈判的结果不是很理想：“秋生，你上来签个字吧。”
杜秋生缓缓站了起来，迈步朝二楼行长室走去。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报太大希望，毕竟每个支行都有自己的员工。以黄山对曾宪林的描述，他肯定不会便宜其他支行过来的人。
杜秋生刚推开行长室的门被烟雾呛了一口，这才看到里面坐着三个人，都在吞云吐雾着。
王建国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招了招手说道：“秋生过来坐，这两位以后都是你的领导了，有什么事就跟他们请示。”
杜秋生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坐下去，只是站在一旁。
“这位是曾行长，咱们灵通银行出了名的笔杆子，你以后写网讯可要向他多多请教。”王建国见杜秋生不愿意坐下，就直接介绍起来。
杜秋生看了看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曾宪林，略微点了点头，喊了声曾行长。
接着王建国又指了指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说道：“这是肖行长，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跟他说就行了。”
肖德存笑道：“不仅工作上的，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啊。”
杜秋生恍然大悟，看来这位就是王建国之前说的老哥们了。于是连忙客气道：“谢谢肖行长。”
曾宪林喝了口茶，扫了一眼杜秋生，淡淡的说道：“那就这样吧，老肖一会带杜秋生去营业室打个招呼，让李行长安排一下工作。”
“那我也就告辞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王建国见曾宪林下逐客令了，也就跟着一起出了行长室。
三人出来之后，王建国的脸就垮了下来，嘟囔道：“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有人罩着，早他妈给开出了。”
“哎，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狗仗人势呗，”肖德存嘴上是在劝架，但看来心中也是颇多不满，接着说道：“一会别走了，中午咱俩找个地方喝一点。”
王建国连忙摆摆手，说道：“改天吧。你现在是轻松了，事都交给李冬梅，只等着退休。我一会去分行报完账还要去，还要回支行坐镇。”
肖德存哈哈大笑道：“这你羡慕不来，三年后你不也就解脱了。话说你们章行长是个拼命三郎，连带着你们都闲不下来。这小伙子我看了喜欢，以后交给我了，你放心就是的。”
杜秋生不方便插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哎，这孩子运气不好。龚行长这一走，怕是像小杜这样的年轻人，很难再有出头的机会了。”王建国叹了口气，若有所指的说道。
肖德存拍了拍王建国的后背，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自己姑娘的事不操心，替自己员工这么卖力气。难不成他是你女婿啊？”
杜秋生听罢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连忙咳嗽起来。
王建国懒得理他，直接从工业区支行后门出去，开车走了。
肖德存回头看了看杜秋生，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不是他女婿？”
“不是不是，”杜秋生吓得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有女朋……”
说到一般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分手了，咬了咬牙，强颜欢笑道：“王行长对我们支行每个年轻人都这么好，不仅仅是对我。”
肖德存于是不再说话，领着杜秋生来到了工业区支行营业室。先是在低柜对公区跟每个人介绍了一下，然后通过两道联动门进入现金区。
刚一进来便听到了有个老员工在费力的跟客户解释道：“密码忘记了必须本人才能重置，这个真的不能代理办理。”
肖德存已经习以为常，对另一边正在打字的女性说道：“李行长，这就是杜秋生，你看怎么给安排下。”
众人听罢回头，这才发现肖德存带了一个小伙子进来，连忙叽叽喳喳的说道：“这就是新同事啊，不错不错，小伙子挺精神的。”
李冬梅应了一声，保存好文档才走了过来。看了看杜秋生，问道：“你进行几年了？柜面业务熟悉吗？”
杜秋生打量着眼前的李冬梅，如果不是之前景开春介绍过，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性会比自己大十岁。
“进行三年了，柜面业务应该还记得。”杜秋生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冬梅挑了挑眉毛，问道：“还记得？你之前是什么岗位？”
“行长助理。”杜秋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几个柜员听到后连忙转回身，不再看杜秋生，继续办起业务来，可是耳朵却没有关上。
李冬梅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之前在做柜员吧？”
“之前是做个贷经理，再之前是个人和法人客户经理，我就三年前进行的时候做了半年柜员。”杜秋生说罢见李冬梅的眼神有些不善，连说补了句：“不过这半年做行长助理要负责柜面业务授权，一般复杂业务都会做。”
这时候肖德存插嘴解释道：“小杜很优秀的，还是研究生啊。前段时间受伤住院，城北支行忙不过来就又要了个人。结果他出院后没处安放，刚好我们这里不是缺人嘛，分行就把他调过来了。”
李冬梅面沉似水，沉思良久问道：“我们这里现在只缺柜员，你觉得你做的来吗？”
李冬梅虽然刚从新疆回来，但是每年几十天的探亲假，她都会回南渠看看。所以也知道这几年高学历的年轻人提拔的很快，可是正因为提拔的太快，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年轻人，一旦不受重用回到柜面，很容易跟客户发生冲突，那到时候还是要她李冬梅来善后。
杜秋生其实很想说做不来，但是做不来就不用做柜员了吗？还是说咬着牙退回几万块的培训费和违约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辞职？且不说自己的学历和年龄，在南渠这样的小城市还能不能找到体面的工作，自己口口声声说的复仇又将从何谈起。
李冬梅见杜秋生没有说话，说道：“那这样吧，今天柜面的班次已经排好了，你先回去考虑下，如果觉得做不来可以去分行说明情况。如果愿意留在我们工业区支行，那五点钟之前跟我或者肖行长说都可以，我再把你的班排进来。”
肖德存跟李冬梅也是刚接触没多久，没想到她想的还挺周到，于是也劝说道：“这样也好，我们这边柜员是上两天休息一天，不存在周末和节假日。你今天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再有事最好是跟同事们换班，这要是请假就少一个窗口，忙不过来的。”
杜秋生听罢，摸了摸自己的右脑，狠下心对李冬梅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明天几点来上班？”
几名柜员这才又转过身来看着杜秋生，也不知道是替他惋惜，还是高兴这边又多了个年轻人，或许两者都有。
李冬梅有点看不透杜秋生了，不是说研究生都很高傲的吗？难道说他家里条件很差，为了保住工作不敢提什么要求？
“你刚来就不安排你接运钞车款箱了，早上八点之前到就可以了。还有，上班要着正装，记得打领带啊。”李冬梅索性不去想了，既然愿意留下，只要能好好干活就行。
李冬梅又嘱咐了几句，肖德存便又带着杜秋生出去了。
“你住哪在？家附近有公交车过来吗？”肖德存站在支行门口问道。
杜秋生平时都是开车，也不是很清楚公交线路，于是说道：“我现在住在爸妈家，南城小北门码头那附近。”
“哎哟，这还麻烦了，好像没有直达车，”肖德存不知道杜秋生有车，皱着眉头想着，突然拍了拍头，说道：“这样，我们支行楼上还有几间职工宿舍，原则上只能租给外地员工。不过因为居住条件一般，现在老员工都在外面买房子了，年轻人宁愿花钱也要租更好的公寓，所以还都空着在，你要是愿意，我给你申请一间。虽然你在市区住，但是来回转车也不划算嘛。”
杜秋生是真心感激肖德存起来，看来王建国跟他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若不是爱屋及乌，谁会因为交通不便就给你一间宿舍呢。
杜秋生本想拒绝，毕竟自己可以开车上下班，但是考虑现在的状态，如果开车的时候发病，出了车祸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连忙道谢，答应下来。
工业区支行不愧是南渠分行曾经效益最好的支行，宿舍虽然还是90年代的装修，线路也有些老旧了，但是看得出当年的花费不小，屋内的地板革和吊顶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肖德存带着我杜秋生在宿舍转了转，问道：“怎样？感觉还可以吧，要我说这里就不错，只是你们现在年轻人非要上网，可惜这里又不能装宽带。来，就这一把钥匙了，你可以配一把放在父母家，免得丢了后要破门换锁。”
杜秋生点点头，走到阳台看到隔壁阳台竟然晾的有女性的衣服，疑惑的问道：“肖行长，您不说这没人愿意住吗？怎么隔壁还有人啊。”
“哦，那是李行长的宿舍。她家是荆山县的，女儿在鹿门中学上高一。一个人租房子没必要，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所以就住在这里。她一个女同志住我们还不放心，刚好你住下来，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下。”
杜秋生顿时觉得别扭起来，虽说李冬梅比自己大了十岁，但是孤男寡女住一层楼，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的吧。可是自己已经接过了钥匙，再说不住又对不起肖德存的一片好心。
肖德存看来是没往那方面想，拍了拍杜秋生的肩膀说道：“行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我从你这么大就在工业区支行当柜员，期间也换了不少地方，没想到最后快退休了又回来了。这里虽然工资不高，但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你慢慢体会吧。我先下去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