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长大离开家，到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少回家。每次往家打电话，妈妈都说“挺好的，没什么事，放心吧”。
我们也想当然地认为一切都好。在记忆里，妈妈还是年轻的样子，走路快如风，说话声音洪亮，做事风风火火，没有妈妈解决不了的困难。家里家外全凭妈妈一人撑着，白天下地干农活，活儿干得好又快，和男人一样，耕种，收割，拉车挑担，从不落后头。回到家，给我们做饭洗衣，熬夜纳鞋底做鞋，旧衣服缝缝补补，修修改改，把三个孩子收拾的干净利索。印象中，妈妈浑身带劲，身体硬朗，爱说爱笑，一向是我们坚强的后盾。
确实，妈妈让我们省心，总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给添麻烦。偶尔感冒发烧的小病，吃吃药就好了。有时，想让她去大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总是抗拒说“能吃能喝的，睡觉也好，能有啥病，我不去”。拿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从大灾难年代过来的人，更懂得节俭，一点东西也不舍的浪费，不多花一分钱。穿的衣服都不上百，过年过节谁给她买件贵的，肯定被数落一番。不爱吃大肉荤菜，常年就吃简单几样菜：白菜、萝卜、土豆、黄瓜、西红柿，基本就这几样搭配着吃。妈妈说：“人老了，吃粗粮蔬菜就好，大鱼大肉乱吃会生病”。她认定的道理，谁也说不通，只好由着她想怎样就怎样，高兴就行。
老房子已经很破，屋顶漏雨，门窗漏风，只好拆掉，重新翻盖。原来的老式旧家具：床、柜子、桌子，家什零碎：水缸、风箱、框子、锄头。一样也不舍得扔掉，全部搬进了新房子里。在物质严重缺乏的年代，这些物件来之不易，全靠省吃俭用，一家人牙缝省出来的。在当年也曾是稀罕的宝贝，每天生活日常的使用品，使唤得很顺手。并且陪伴我们一天天的长大，是妈妈的念想，感情寄托。有这些东西摆在屋内，妈妈看在眼里，就像看到那时的我们在一起，心里就踏实很多。
门前的槐树由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又高又粗，可以遮挡风雨；房子久经岁月，残破不堪，已经焕新；老家具一点点被风化，脱皮破旧；我们一年年成长，也成家立业，已到稳重的中年。妈妈也不例外，会一天天衰老，白发稀疏，弯腰驼背，走路蹒跚。
前几天，和妈妈通电话，她说牙疼，可能上火了。我也没有当回事，觉得吃吃药就会好。可是，过了五六天，妈妈打开电话说在输液。因为吃药不管用，病一直不见好，火气还越来越严重，满嘴口疮，吃啥都疼，不想吃东西，说身上难受不由想亲人，说着说着就哭了。电话这头，我的泪水止不住流，强忍着不让妈妈听到，我说我回去看看吧，她死活不让，硬说输完液就好了，不要来回路上折腾。
实在不放心，还是请了几天假，回老家看看妈妈。到家后，妈妈明显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吃饭菜了，也添加了水果。又开始唠叨，说不让你回又回来，这不好好的。说话间不停的咳嗽声，沉重的脚步声在屋内回响。妈妈手里拿着药，还一边在不停找药呢。看着妈妈走路吃力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酸楚，妈妈已经老了，真的老了。
有说养儿防老，可是养大孩子，一个个都远走高飞了，只剩下一堆旧物件和孤老的妈妈。我们在外有忙不完的工作，有自己的小家，总说忙没时间回家，等放假再回。就这样等呀等，妈妈在村口等你，你却在等时间。终于有一天回家，妈妈已不再年轻，经不住岁月轮回，完全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年人。虽没身染大病，却小病每日缠身，折磨得老态龙钟。
作为儿女，孝敬父母天经地义。尽自己所能，能回就多回，带点妈妈爱吃的爱穿的，不要吝惜一点时间和钱财。不能回就多问候，多通电话，和她聊聊天，什么家长里短的，都耐心听着，陪她解闷，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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