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Lady媛媛
二级心理咨询师; 家庭教育工作者; 女性和亲子题材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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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洗不净的手(12)朱晨晓妈妈出嫁

Lady媛媛  · 简书  · 心理学  · 2018-04-08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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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简书App


萌萌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屋里屋外地忙活着,仿佛时空反转,她在重复着五十年前奶奶的童年。可是哪个小孩没有欢笑?奶奶小时候也是个把院里桃花摘下来,喜滋滋插在头上的小女孩。

萌萌是不同的,她不说话,没有笑容,她目光飘忽而悠远,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回应,总之,她失掉了小女孩所有的灵性,变成了一台只会做家务的机器。

奶奶再不忍责骂,但仍旧会自顾自地唠叨着,她希望有一刻,孙女能突然接上一句。

“再不去麻子家买东西了,他家的盐都是板结的。啥小卖铺啊,经营成这样,白瞎了政府扶贫的一番苦心,还扶啥扶啊,扶不上墙的一堆烂泥!”

“你肯定想让我找他去吧,告诉你,找他也不济事,堆着一脸的笑,麻子都挤到一块去了,只有一个结果,不吭不哈不解决,就等你数落够了骂累了自己撤出来。”

萌萌手里掂着抹布,一遍又一遍抹着堂屋门框,没有吭声。

奶奶没再说什么,出去帮孙女打了一盆热水,放在了屋里的显眼位置。

“我出去买点菜,需要啥等我待会回来。”奶奶交待了一声。

萌萌没有回应。

一上午两次出门溜达,感觉又紧迫又充实,似乎是一晃,就快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

小媳妇们三三两两地从马路边赶回来,手里提溜着豆芽、豆腐、芹菜或者肉。冬天,农人的餐桌上大概就这几样,但这已经很进步了,在新村落成之间,他们只能吃自家窖存的萝卜白菜过冬。

这人,一旦挣扎着过上了有色有味的日子,是断然不会再倒退回以前的。现在很多家庭出去赚钱,拿回来花,生活得以改善许多,甚至有些懒得动手的女人还会每天买现成的面条回来。于是,老人们看不惯小媳妇们这么败家,骂着,年轻人尝到了生活便捷的甜头,继续着。

“懒死了,一个个的!”这是四婶她婆婆的声音,“越来越没女人形了。”

“好吃懒做,不胖才怪!你瞧瞧那谁媳妇,大腿都快赶上我老腰粗了。”又一个老太太接着说。

“谁说不是呢,可惜咱村的娃娃们了,哎,有好汉没好妻。”

老人们低着嗓子骂着,骂完有说不出的畅快。但实际上,背过人,奶奶们也会隔三差五买一些面条和馒头,揣在衣兜里带回来。

家门口无所不有,生活确实方便多了。

老妇团在四婶家门口头拱着头开着小会,奶奶笑着打了声招呼,没敢凑上去。家里的情况使她不太有兴致,也没了底气。

奶奶到了路边的小商店,挑了几根芹菜,再来块肉,最后,她居然还发现了平菇。于是她翻遍所有的口袋,又抠出来五块钱买了嫩生生的一捧平菇。冬天的菌类生长缓慢,通常是,那些细瘦的菌盖伸展不开就上市了,它们圆圆的,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那么可爱,就像是鸡笼里钻出的啄食的小小脑袋。

虽说孩子今天没上学,她依然想恪守着按时开饭的惯例。按时开饭会让她,也让孙女觉得,今天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就像往常一样。

“婶,你没去坐桌啊?”店主小宁媳妇问。

“去哪坐桌?谁家啥事?”奶奶疑惑了。

“花枝结婚啊,不是在你家房后头住吗?”

花枝是朱晨晓的妈妈,花枝结婚?这是又找着了一个?可她没听说啊,房前屋后怎么也静悄悄的?奶奶拿不准,急忙往回走。

农村人把婚丧嫁娶之类的人情往来看得特别要紧,谁家有事起桌,除去吵过架的打过仗的,差不多半个村都能到席。剩下那些假装不知情,不随礼的就算是人情不开了,那是要被人唾弃的。

我们把这些婚丧嫁娶的份子钱当作正常的人情预算,那么二婚随礼算是白白多出的一份支出了,对于此,人们大多是极不情愿的,但不随礼就惹了主家,以前的礼钱算是白出了。奶奶又急又恼,不觉小跑起来,以至于跑到街口土堆那里,差一点和一个人撞上,她抬头一看,是薄荷的妈妈。

“你这女人耳朵聋还不够,现在连眼神也不好了,大白天的往人身上撞!”奶奶忿忿地骂了一句。

那女人呲咧着嘴笑笑,常言俗语她是听不见的。

“那闺女,花枝今天出嫁?”奶奶可算逮住个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可问完就后悔,“得,当我没说,这不瞎耽误功夫嘛!”

薄荷的妈妈仍然呲咧着嘴,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起一丁点变化。

“走吧,走吧,不耽误你买东西了。”奶奶推了她一把,示意她离开。

她大概是要去买东西的。政府为这类孤寡人群建的有低保档案,每月都有固定的钱到账,买油盐酱醋是足够了的。所以,在老百姓看来,凭着低保指标是能领金蛋的,这些人躺着不动一动就能换取基本的生活所需。那个赵麻子以前也吃低保,但他四十多岁,尚且年轻,属于有劳动能力那种,于是,政府就停了他的“金蛋”,给了他一只“生蛋的鸡”。

这样的鸡还有蛋,萌萌家都是没有的。她家只有年轻力壮的父母和尚且康健的奶奶,而他们,有朝一日,一定会拥有自己家的鸡和蛋。

奶奶回到家里时,萌萌已经在填锅,准备做饭了。

“别做了,去坐桌吧。”奶奶急忙制止。

萌萌把手里的锅坐在炉灶上,没有吭声。

“那个叫什么晨晓啊,对了,就是你们经常一起上学那个,他妈妈今天结婚。”奶奶边说边拉起孙女的手往外走。

萌萌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花枝家的门口人声鼎沸,新娘子拎着婚纱的裙摆正要上车。一个穿戴讲究的小男孩突然拉住新娘,把她头上的喷雪泡沫一点点拿掉。

冬天不是结婚的旺季,人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花车和新娘了。大概因为此,今天看热闹的人特别多,他们在狭窄的街上笑着闹着,撵着花车往前跑,把奶孙俩都挤散了。

人群推着萌萌往前走,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把她往出拉。她回头一看,惊到了。

这不是她同桌吗?那个不辞而别的同桌。萌萌难以名状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是怨抑或还是惊?她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她的不动声色,朱晨晓并不介意。他喊了一声:“跟我来!”然后就扯着萌萌的衣袖,转身回到院里。

萌萌站在门楼子下面,看朱晨晓像旋风一样跑去又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大书包。

“喏,这个包给你,都是书,搬家搬不走,专门带回来送给你读。”

萌萌的眼睛亮了,暗淡的眼珠仿佛重新注入了神采,紧接着,一种力量由内而外,舒展升腾起来。萌萌挺了挺身子,嘴巴动动没有出声,她只是使劲地不停地点着头。

她接过书包,转身就跑。跑出了好远之后才想起停下来,她回头望去,朱晨晓站在门口轻轻冲她挥着手。

她把书包搁在脚边,朝朱晨晓的方向浅浅地鞠了一躬,然后一溜烟跑掉了。这是这个女孩第一次行此大礼,在她看来,眼前这个担此大礼者是朋友,更是导师。

萌萌抱着满满一大包书,呼哧呼哧地跑着,却感觉不到累。她家里除《安徒生童话》之外,是没有别的书可读的。此刻,仿佛忽然之间拥有了全世界,她兴奋极了。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迫不及待地打开书包,一本一本地取出,然后细细摩挲着,她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也静了下来,就像是一叶浮萍突然扎了根。

朱晨晓告诉她,读书的人不会孤独,因为他们是和作者在交谈。

她一本接一本地读,有小说,有散文,也有自然百科。她沉浸在墨香里,仿佛开启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炫目的风景、有飞来横祸和劫后重生、有牵动人心的悲欢离合。

读的是文字,攒的是智慧。萌萌完全沉迷了,连奶奶推门进来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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