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产业银行是中央管理的三家大型国有银行之一，相较于中华银行和红旗银行这两家，中央产业银行不论是从拥有的客户数量，还是资产规模以及年赢利率等等，都排名全国第一名，是银行业的老大哥。只是这个全国第一的光环，似乎并没有笼罩到江汉省。而作为江汉省副省级城市的南渠市，中央产业银行在这里更是全省倒数第一的业绩了。
中央产业银行南渠工业区支行，顾名思义坐落在南渠市的工业区。现在从空中鸟瞰整个工业区，已经看不到辉煌，因为属于它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但是在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仅工业区产生的GDP就占整个南渠市的80%，方圆五公里内全是国营企业，以第一棉纺厂为中心，坐落着床单厂、袜子厂、制箱厂等等厂房。而现在这里除了破产的老国企，还有毫无活力的家属院，和众多拿着微薄退休金的老年人们。
在工业区支行二楼的行长室内，杜秋生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茶几上的纸杯，上面画着中央产业银行的Logo，两只击打在一起的手掌。身旁办公桌后坐的正是工业区支行的行长，钱向东。
即使工业区支行现在的效益并不理想，可是它毕竟是甲级支行，所以一把手扔享有正科级待遇。虽然在2005年之后，三家国有银行都已经股份制改革上市了，但是中央产业银行的去行政化做的并不理想。毕竟在20年前可是中央产业银行，把没有商业功能的部门分了出去，新成立了中国人民银行，也就是现在的中央银行。而这些年时常让钱向东懊恼的，就是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择留在中央人民银行，反而走了不少关系调到中央产业银行来。这“人民”和“工业”虽然只有两字之差，区别却是前者为机关，后者就只是企业了。
坐在杜秋生对面沙发上的是工业区支行的副行长冯建军，甲级支行的领导班子标准是一正两副，另一名副行长是李红梅，此时正在一楼大厅处理业务，两人都是享有副科级待遇。最后一人坐在杜秋生的旁边，是城北支行的副行长江湖海，也是杜秋生的老领导，还是冯建军在商校上学时的同班同学。
江湖海抬手看了看时间，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自从钱向东打开了杜秋生的调令和简历后，就没怎么主动说过话，不论江湖海和冯建军怎么夸杜秋生，他就只是嗯一声。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城北支行作为乙级支行，连一把手正职都只享有副科级待遇，更别提江湖海这位副行长了，那是根本就没有级别，或者说是科员级。
江湖海回头看了眼杜秋生，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禁替他感到委屈：竞聘行长都到面试了出个车祸，修完病假回来怎么连行长助理的工作都丢了。于是他又连忙给冯建军使眼色，让他赶紧逼钱向东表个态。冯建军摆了摆手，他知道钱向东是什么性格，现在说啥都没用，只能等。
就在江湖海不耐烦的时候，钱向东将手中的烟按熄在烟灰缸中，很随意的说：“嗯，确实很优秀的小伙子。加入产业银行才三年，差不多把银行里的岗位都从事了一遍。”
冯建军接过话茬：“是啊，小杜在整个市分行都是有口皆碑的。去年还代表我们南渠市到江城市参加省分行的职业技能大赛，夺得了一等奖。”
钱向东点点头，故作为难的说：“我们支行现在在精简部门，也没有多的岗位空闲。不如就先安排到营业室现金区吧，李行长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现在柜员们年纪大了，要我调整下柜面人员结构，改成上对班，正找我要人呢。”
“钱行长！秋生已经过了新员工过渡期，在我们城北支行都做到行长助理了，怎么能回去做柜员呢？”江湖海连忙站起来反驳。
钱向东喝了口水，不慌不忙的说：“谁规定只有过渡期才能做柜员呢？再说了，这调令上只是说让他来我们支行报道，也并没有注明什么岗位啊。”
江湖海脸憋得通红，看样子是气得不行，可是却无力反驳。这时冯建军站起来劝道：“这个柜员也只是暂时的嘛，小杜这么优秀以后机会多得是。就先照钱行长的办法，我这就带小杜去营业室熟悉下环境吧。”
杜秋生在听到自己又要从柜员开始做起时，心瞬间就凉了，当场就想说辞职。但是当他看到江湖海替自己抱不平的时候，觉得自己就算要辞职也得等之后，不然让江湖海也不好收场。于是就拉了拉江湖海的袖子，面无表情的跟钱向东道了谢，然后跟着冯建军出了行长室。江湖海可不想跟钱向东单独待在一块，也连忙走了出来，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
江湖海走出行长室，追上冯建军和杜秋生，小声骂道：“什么东西，几年前要不是有人保着，早他妈被辞退了。”
冯建军连忙岔开话题：“我先带小杜去营业室熟悉下环境，你到我办公室坐一会，中午咱俩喝一个。”
江湖海摆摆手说：“我可不像你，熬到副科级就等退休了，姓钱的也不敢给你分派工作。我们章行长还让我去分行报个账呢，下午还要去人民银行拿开户许可证。哎，以前有小杜在，我啥时候操过这心。”
听到这里，杜秋生艰难的问道：“今天章行长怎么没有来？”
江湖海知道杜秋生在想什么，解释道：“本来定的是章行长和我一起来，早上分行办公室临时通知他，说陆行长携机构部和资产部要视察鹿门中学工资代发进度，让他陪同一起。你别多想，你这次出车祸休假，支行一直没跟分行要人，不知道这个韩冬是谁的关系，硬是塞过来接手你的工作。慢慢来吧，在这边有老冯照应着，先把身体养好。你这么年轻个研究生，世界早晚还是你们的。”
杜秋生勉强笑了下，心里已经打定了辞职的决定。
冯建军拍了拍江湖海的后背说：“行了，忙你的去吧。自己姑娘在高新支行当了两年柜员都不操心，替自己员工这么卖力气，难道他是你女婿啊？”
王建国懒得理他，直接从工业区支行后门出去，开车走了。杜秋生则心里想着事，并没有听清楚冯建军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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